睹物之後,心痛難抑。她同何之軒關係破裂的導火索有很多,這台音響亦是其中之一。
不是不恨的。方竹想把東西送回給表哥,但也曉得按表哥的為人,必不肯回收。她就隨便撥了附件舊貨市場店家的電話請人家上門收貨。
店家看到好貨色欣喜不已,她沒有心情同店家討價還價,寥寥草草就把音響賣掉了。
隻有從小的養尊處優才能讓她又這份不知柴米貴的瀟灑,在後來獨身生活,真正負擔了自己的人生之後,她時常後悔自己處理這件事情的衝動。
就像她隨隨便便處理掉自己的婚姻一樣。
方竹低頭看到自己手上的包紮。
傷口看似猙獰,可真要痊愈,速度這樣快。
同楊筱光用完午餐後,方竹依舊趕回父親住的醫院。
她在門口稍稍站了一站,門閉著,她看不到裏頭父親的情形,也不敢敲門,隻能選擇坐在外頭走廊的長椅上。
不一會兒,門開了,張林走了出來,看見方竹,十分驚喜,幾乎想立刻推門進去告訴方墨簫。
方竹把食指豎在唇前。
張林點點頭,低聲問:“你的傷都好利索了?”
方竹攤開手掌給他看:“快全好了。”她主動地坦然地對張林說,“我們下去走走,好嗎?”
張林跟著方竹下了樓,一路欣喜地告訴方竹:“你爸身體恢複得不錯,現在下麵的人來彙報工作,他也有精神聽了。其他沒什麼,就是想你,和你一樣”嘴硬不說罷了。“方竹沒有接腔。她帶著張林到住院部中心的小花園內找了石椅綠蔭蔥鬱,應該能令人心曠神怡。‘,她問張林:“何之軒什麼時候找的爸爸?”
張林長長歎一聲,說:“小竹,你錯怪了你爸。當初小何家裏出亊,你爸派我送了筆錢給小何,你爸嘴上不說,心裏是難過的。可是小何不肯要這錢,又和你離了婚,你父親心裏有多傷心和憤怒你知道嗎?”
方竹在想象當時父親心裏的傷心和憤怒,把頭低了下來。
張林說:“那個時候我們都不了解小何,他家裏的情況、他個人的情況,你都沒跟你爸提過半個字,突然有一天就和他扯了結婚證,你都不知道你爸有多擔心。而且小何和你都是傲氣人,你們談戀愛的時候你瞞著你爸不給招呼,結婚了也不征求他的意見,他肯定不高興啊!有一回你爸在外頭辦事遇見小何,他正在麵試,工作不穩定,你爸怎麼能放心?小何見著他也是木頭木腦,什麼都不主動交代。後來小何連著三回帶著父母上門,你爸其實口風已經鬆了。最後那天,他在房內透著窗戶看了你們很久,看到你扭頭走了,他就讓我找時間約約小何的爸媽。誰知道沒兩天就出了那件不幸的事情!”
方竹隻覺胸口被一團亂麻壓著,頭腦發脹,她問:“為什麼你不早告訴我呢?”
張林有一點負氣:“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講過,你錯怪你爸了,你聽我的嗎?”他見方竹垂頭難受,便將口氣緩和下來,“大半年前吧,小何回來找我,他聽說你爸病了,幫著我一起照顧到現在。你爸嘴上不說,可我瞧著是後悔的,當初我們對小何的為人缺乏了解。你們偷偷結婚那陣,部隊裏上一個信息係統的大項目,上億的投入讓他責任和壓力都很大。等項目完了回到家,聽到你結婚的消息,能高興嘛?況且當初的你是死活不肯和你爸多說一句話的。那時候我跟你講什麼不都是白講?”
方竹慚愧難抑。她能想象那年那刻的何之軒和父親都傲岸地站立在兩個不同立場,不容讓對方分毫。她亦然,她從未為拉近他們的距離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