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的隔閡和誤會好像從來沒有在他們父女之間發生過。

方竹小心削著皮,把聲音壓得低低的,說:“爸爸,我錯了。”

父親抖一抖報紙,沒有說話。隔了一會兒,忽然說:“姓何那小子跟我講,他現在經濟條件可以了,這架勢可不是逼著我把女兒嫁給他?真有他的,他到底比你強些,你偷雞摸狗地來瞧我一眼就湧,他一來魷大大方方站到我麵前,還給我鞠躬,叫‘伯父你好’,那個神氣勁兒,你怎麼就沒他半分自信?”

方竹想一想父親描述的這個情形,撲嘛笑出來。

方墨簫說:“年輕人,受一點苦是應該的。‘說著又歎了一口氣,”不然你哪會自己削蘋果?“方竹削好了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一口口喂給父親。方墨簫甘之如飴地受著,閉上眼睛,享受多年來的頭一回天倫之樂。過了半刻,他才說:“方竹,人不能任性一輩子。”

何之軒敲門進來:“方竹,凶手自首了。”

方竹說:“我要去見他。”

方竹在拘留所再次見到失蹤已久的阿鳴,差點沒認出他。

對方憔悴了許多,可見顛沛流離的逃亡日子並不好過。

阿鳴衝方竹流裏流氣敬個禮:“方記者,對不住。”

方竹問:“阿鳴,我沒得罪過你。”

“顯然的。”

“那麼是誰?”

“我都給瞥察交代掉了。”方竹認真看著他。

阿鳴撓撓頭:“你每次給我的線人費還挺高,傷了你這亊我也覺著不大道義,不過拿人錢財給人消災。方記者,你是不是和李曉認識,才對她的亊情這麼熱心?”

“和李曉有關嗎?,”就是她的老外恩客。“方竹大為震驚:“為什麼?”

“你查李曉的事情査得太緊,還發過報道砸過他們公司的場子,他以為你要勒索他唄!當時出了高價要廢你的手。”

“嗬?”方竹冷笑,問阿鳴,“李曉和他到底是怎麼回亊,你知道嗎?”  阿鳴說:“那傻姑娘以為和老外上床躭能幫她爸買下什麼牌子唄!她老說她爸是企業家,倍兒成功,我們老笑話她如果她是千金小姐何必來混這行。不過你查過這行是知道的,這些雛兒有些家庭條件不差,下水的都是玩叛逆的。這老外還是她主動招惹上的,不知從哪裏打聽到人家和她爸的生意有點瓜葛,就托行內的熟人牽線認識,結果後來玩得過了頭,兩人鬧了起來,她還威脅人家。具體威脅什麼我不知道,反正老外找上我們老板,他們一合計打算嚇唬嚇喊這姑娘。別看這些姑娘玩叛逆敢下水,真跟她們說把她們做的那些爛亊往學校和家長麵前曝光,個個都會害怕。這老外有拍照的嗜好,就拿豔照反威脅了這丫頭吧,讓我們老板娘帶話,如果她胡說八道,就把照片貼到她爹的公司大樓去,讓她企業家老爹的臉都丟光。李曉大概是被嚇到了,才會自殺吧……”

或許阿鳴因為間接的愧疚,聲音越說越低,最後聲音都沒了。

方竹難過地站起來。

阿鳴說:“方記者,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李曉?”

方竹說:“她是我妹妹。”

她走出拘留所,天色暗下來,有雨絲飄落。

何之軒站在車前等著她。

他們隔著絲絲雨滴,互相望著對方。何之軒的手撫到她的臉頰上,方竹才感到溫暖。

她鑽進車裏時,紀凱文給她打了電話,“我姑父進了重症監護室,醫院已經發了病危通知書。他進去之前要我一定給你個電話,要我謝謝你對曉曉一直以來的照顧。”

方竹說:“我受之有愧,在晚曉最需要人格伴的時候,我沒有幫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