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知道,那是一把刀。
能架在人脖子上的刀,絕不會不鋒利。
展昭突然在黑暗中笑了笑,道:“你們想幹什麼?”
那嗓音顯然就是持刀人的。他沒有看見展昭笑,卻聽出他的聲音輕鬆自如,像是根本沒把架在脖子上的刀放在心上。
於是那嗓音就頓了一頓。
在這一頓之間,那嗓音又意識到了一件事。
展昭對他說的是“你們”。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聽出在場的不止他一個?為什麼麵對這樣凶險的處境仍然毫不在意?
持刀的手隻是遲疑了一下,猛然間就像被鐵鉗鉗住一般,再也無法移動一絲一厘。那嗓音覺得不妙,正要出聲示警的時候,又聽到黑暗中傳來“鐺啷”、“鐺啷”的聲音。
三聲。
跟著,他自己的手指一麻,刀也落了下去。
刀口下本來應該是展昭的咽喉,但他這刀落下去,卻發出堅硬沉悶的一聲響,像是砍在了木頭之類的東西上。
屋內一下子亮了起來。
持刀的人看到展昭舉著神龕前的燭台,悠然甩熄了手中的火摺子。
“你們想幹什麼?”
展昭笑微微地看著麵前的四個人,把方才的話又問了一遍。
離展昭最近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當然就是剛才持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
刀就落在供桌上,方才展昭躺過的地方。
持刀的漢子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展昭能夠赤手空拳就奪下他手裏的刀。而他另外三個同伴的刀,又是怎麼落在地上的。
他幾乎已想破了頭,還是沒有想明白。
展昭卻還笑著,望著他,像是在等待什麼。
持刀的漢子終於意識到,展昭是在等他的回答。
他並不想回答,可是這種情形下,他不得不回答。
於是他悻悻地道:“我們……兄弟們最近手頭有點緊,想找官人借幾文。既然官人不肯,那就算了。”
說完之後他又有些得意,因為這話說得好像很平常,很隨和。隻聽到這句話的人一定想不到他們是拿著刀來“借”錢的。
他覺得展昭聽了他這麼說話,說不定會生氣。
雖然這時他已知道,他們四個人的武功加在一起也不是展昭的對手,惹展昭生氣決不能算是個好主意。
實際上這主意簡直糟透了。
但他卻忍不住好奇,想看看這個被刀架在脖子上還神態自若的年輕人,會不會露出憤怒的表情。
結果令他很失望,又很慶幸。
展昭居然還是那麼溫和地笑著,然後道:“我不是不肯,隻是我也沒有錢。”
他居然像是在解釋,對這四個試圖持刀打劫他的人解釋。
持刀的漢子臉色已發白。他發現展昭沒有生氣,他自己卻已氣得不行。
他幾乎忘了要打劫的人是他,而險些被劫的人才是展昭。
因此他大聲道:“官人如此身手,就算不肯,我們兄弟也奈何不得。為什麼還要出言挖苦!”
展昭靜靜地望了他一眼,就走到供桌旁,把當作枕頭的包袱打開。
包袱裏有幾件衣服,兩三個像是裝著藥的瓷瓶,一束簡便的紙筆,一小包幹糧和裝水的皮袋,最底下是一把連鞘長劍。
唯獨沒有錢。一文也沒有。
持刀的漢子已看得有些發愣,卻又聽見展昭說道:“你看,我沒有騙你,我是真沒有錢。”
他的語氣很誠懇,就像是在對前來借錢的老朋友表示歉意。
持刀的漢子臉色由白變紅,又由紅變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練什麼高深的內功。
然後他喘著粗氣道:“好!那兄弟們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