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啟。”
“到!”
“我要回去見我義父,你可願陪我一起去?”苗九瑤顯然沒有正麵回答公輸啟的問題。
聞言公輸啟先是驚訝的一挑眉,再是露出了戲謔的笑容,“哎呀呀,苗姑娘這就想帶我見父上母上了啊?放心,放心我一定會在義父麵前好好表現——哎呀!”
苗九瑤又狠狠地抽了公輸啟一下。
“你隻要回答我‘願意’就可以了。”
“願意!”
公輸啟的聲音洪亮,還是帶著幾分笑意,但在苗九瑤看不見的地方卻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苗九瑤的義父嗎?那自然是楚國國師苗半金了,便是此人想要魯淵,想要魯淵的機關術嗎?不知他是個怎樣的角色,而那下在印程沁身上的蠱,自然也是出自楚國的。那麼,他和印程沁、魯淵之死,到底有沒有關係,若無,那是誰殺了魯淵?為什麼?又是誰殺了印程沁?為什麼?若有關係的話,那苗九瑤她……這段期間,公輸啟的腦海裏,不自覺就縈繞著這些問題,委實頭疼。表麵上他雖是依舊戲謔,可那些不斷出現在眼前的影像,桃源村燃起的熊熊大火,花影月來若有若無的血色,終究是剪不斷理還亂。
公輸啟正在低頭沉思間,一側頭看見苗九瑤揚起嘴角的側臉,公輸啟毫不猶豫得答應顯然讓她很開心,麵上也難得放鬆下來露出一抹與此間晴日較為相稱的微笑。
可公輸啟此番顯然沒空去留意她,隻在腦海中一個勁兒得分析著。
那印程沁是死在自家的地盤——花影月來,公輸啟本以為青樓內人多眼雜,凶手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然而他連問了好幾個老媽媽,那晚有誰進了印程沁的房間,得到的結果居然隻有一個——秦瑛。
而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秦瑛沒有理由去殺害印程沁,更重要的是,秦瑛也不會用蠱。
算算,究竟是何種人才會對印程沁下手?若是為財為名,那有嫌疑約莫也就是花影月來裏惦記印程沁地位的幾個老媽媽了,不過瞧著她們一無豔壓群芳的能為,二無處理事務的魄力,一遇事就哭哭啼啼的,殺人的膽量應該是沒有的。若是其他的原因的話……那這事,便有意思的多了,想要印程沁這個西戎郡主死去的人,那自然不是一般人,至少也是王侯將相這一層級的,而這蠱,明顯是尚巫的楚國才會有……想要接近楚國的權力中心……如今眼前便有一條捷徑——依靠苗九瑤及她的義父了。
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眼前的世界是處於怎樣的濃霧之中,公輸啟不禁對接下來的楚國之行也有些迷茫,那裏,真的有他要找的答案嗎?他又能找到答案嗎?
嚷嚷了一路的人突然陷入沉默一言不發,苗九瑤很快就覺著有些不自在了,她抽空瞥了一眼公輸啟,這家夥身子都裹在簾後,隻露出個腦袋,麵色沉重——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一臉的苦大仇深。
知道他是心係印程沁之死的真相,苗九瑤有心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但她對這事顯然是不太擅長,憋了半天,隻好硬邦邦地“哎”了一聲,將公輸啟從無邊的沉思裏給拉出來。
“怎麼了?”公輸啟瞬間又掛上了那副不正經的笑容。
“我有點累了,你來趕車。”苗九瑤一收韁繩拉停馬車,把韁繩遞到公輸啟跟前。
“好嘞,姑娘您車裏坐著,好生睡一覺,醒來我們就到了——可以休息休息的地方了。”公輸啟從簾子裏鑽出來,接過韁繩,學著車夫的口氣吆喝道。
苗九瑤卻沒去車內,隻是往邊上挪了挪,靠在了公輸啟身邊。見狀公輸啟也沒攔著,隻是從車裏扯了件衣裳給苗九瑤披上,“外麵風大,你別著涼了。”
“其實……你不需要一個人的。”苗九瑤悶悶道。
公輸啟愣了一下。
這話一語雙關,他不需要一個人駕車,也不需要一個人來承擔這份悲痛。
“有些事情——總要有人承擔。”公輸啟難得正色,眼眸裏似有執著的火焰搖曳著,久久不肯熄滅。
“我知道,但是,你有時候,也可以稍微和我說一下的。”苗九瑤斷斷續續道,末了想到什麼,語速又突然加快,“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也就順便幫你分擔一下,舉手之勞,不用謝。”
“嗯,苗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公輸啟忍住笑,“說起來,在下這心裏,還真的有一個執念。”
“你說。”苗九瑤一點頭。
公輸啟清了清嗓子,“那天我們在酒肆,喝醉了,好像還有事情沒做完呢,你看現在雖不是共處一室,卻也是孤男寡女,你看要不,我們找個地方繼續?”
“想什麼呢你!”苗九瑤佯怒。
“我是說——喝酒啊。”公輸啟大笑,“那天你叫我繼續喝,可是後來我們卻沒能繼續喝了,我還沒盡興呢,哎呀,酒可真是好酒啊——”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苗九瑤咬了咬嘴唇,“啪”地在公輸啟的後背來了一巴掌,正色道,“不行。”
苗九瑤有些無奈,“我發現你真是個正經不過半刻鍾的人,本來念叨著能給你緩和緩和心情,沒想到剛一開口,你又來了,真沒個正形。”
公輸啟笑笑,也不作什麼反駁,他突然又問,“對了,你義父苗半金是個什麼樣的人?”
“義父他……是個很嚴厲的人,不過,有時候他也挺有意思的,而且,對我很好。”苗九瑤眼神暗淡了幾分,猶猶豫豫道,“聽說義父他年輕時吃了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苦,所以性格有些陰沉,旁人說他有些……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