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1 / 2)

隻是這樣“和睦”的相處,留給宋儼最大的印象,大概就是冷漠了吧?就好像對方根本就是不相幹的人一樣。

而至於父親去世之後,母親對自己,並不能說是不好,甚至她可以說是盡到了所有母親該盡的責任,但宋儼卻隻覺得——格式化,連一個笑、一句問候都像是經過精準的計算,不該問的覺得不多問,不該做的絕不去做,仿佛隻是出於責任,“應該”這樣做,而不是因為……他是她的孩子,她關心他。

後來他的年歲漸漸長了,他就越來越不想看見那個優雅從容的身影,買了房子以後,整年都難得回去一趟,而那個被他叫做母親的人,也從來都沒有過任何表示。

宋儼覺得他大概永遠都是看不透這類人的,無論是母親還是容清,她們波瀾不驚的眼神之後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思和心情,他從來都猜不到。

現在,這個一向不在乎他做什麼的人,突然來告訴他,他愛的人並不適合和他一起步入婚姻。怎麼,是因為這影響到她所算計的利益了麼?真是可笑……

“有。”沉默了半響的男人看了眼桌上冒著霧氣的紅茶,淡淡道,“我有信心。”

“是嗎?”宋夫人端起茶,輕呷了一口,“怎麼對自己這麼有信心?不覺得……看不透她嗎?”

如果說宋夫人自己是心思細密、因為複雜而難以看透,那麼宋夫人覺得,容清那樣的人,就是因為太過簡單,反而也難以看透。

宋儼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我的確看不透她,但是我相信她。”

是,他仍舊覺得看不透她,有時候仍然難以猜到她的想法、她的心思,可是他信她。有些東西終歸是他無法看透的,可是他能清清楚楚看到的是,容清正在學著對他坦白,學著依賴他,學者對他交付所有的信任,學者對他撒嬌耍小性子……她說她會陪他走下去,他就相信。

“你知道,容清那天對我說了什麼嗎?”宋夫人忽然輕聲地笑了起來,宋儼揚了揚眉,示意她自己想知道答案,宋夫人笑了笑,轉過頭直直地看向前方,眼神有些幽深,喃喃道,“她說,宋儼如果要靠妻子才能實現自己的野心,那麼宋儼也就不是宋儼了。”

宋儼先是一怔,繼而有些難以克製地低聲笑了起來,容清這句話,不就是和自己剛才的話一樣,是在告訴他的母親,相信對方會和自己一起走下去嗎?原來從那麼早開始,她心裏就已經有他了。他忽然就生出一種想要馬上見到她的渴望來,幾乎連一刻都不能等……

“不管怎麼樣,過幾天我會帶她來見你,婚期定好之後也會提前告訴你的。”宋儼抬手看了看表,轉身打算離開,剛走了幾步,卻忽然又停了下來——

早晨開始的大雪,到中午的時候就已經停了,現在正是化雪的時候,比之前下雪時的氣溫更低,滿目的銀白固然賞心悅目,可風一吹,除了抖落枝丫上的殘雪,那刺骨的溫度更是讓人忍不住微微戰栗,宋儼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抬解下了自己的外套,有些不自在地披到了對麵人的身上,低聲道:“多穿件衣服或者進屋去吧,天冷。”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院中那人的身子僵了僵,遲疑了一下,伸手輕輕摸了一□上那件明顯比自己的身材要大上好幾號的黑色大衣,衣服上還殘留著先前那人身上的溫度和清冽的氣息,讓她一時有些發怔,回頭,早就已經看不到半點人影,她沉默了一下,攏了攏大衣把自己包裹住,低頭,漸漸地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意來,比之前所有的神情都要來得溫柔和慈愛。

……

宋儼這一趟並沒有去很久,回到容清家的時候也不過才一兩點而已。宋儼沒有敲門,容清前幾天已經給他配了家裏的鑰匙,宋儼直接就開了門進去。家裏很安靜,宋儼看了看,容池的房門關著,也不知道是出門了還是在自己的房間裏,不過其實都沒差別,反正他就算是在家也不會出來跟自己打招呼的。宋儼把鑰匙放回口袋,往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並沒有人,想了想,轉身去了容清的臥室。

容清這幾天又是大掃除又是置備年貨的,大概是真的累壞了,昨天又因為要守歲熬到了半夜,今天下午閑下來,難得沒有像平時一樣看書,倒是抽空睡了個午覺,宋儼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容清整個人在被子裏側臥著團成了一團,本來她身量就不高,這麼一來,倒是更加顯得嬌小,黑色的長發在淺藍色的床單上鋪散開來,強烈的反差把她的皮膚襯得更白,臉上的氣色倒是不錯,微微泛著粉色,嘴微張著,看起來睡得很是安穩。床頭櫃上放著一本《神農本草經》,大概是睡前剛剛看過……

宋儼笑了笑,關上門,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還順手上了鎖,脫了衣服掀開被子也鑽了進去。容清本身就陽虛,常年手腳冰冷又畏寒,宋儼一躺進去,她本能地就往熱源靠了靠,宋儼輕笑了一聲,伸手摟住她,也閉上了眼。

其實他是不困的,相反,自從剛才從母親那裏聽到了容清說的話,他回來的時候幾乎是帶著興奮的,隻是沒想到容清睡著了,而他又不忍心叫醒她,所以才爬上了床陪她一起。可也許是因為實在太過安心了吧,剛合上眼沒多久,宋儼就這麼陪著容清一起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