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懷疑,一個人如你那種態度處世是對的。你想吧,人無論如何,總有人的常情,在這許多的青年裏,難道就沒有一個使你動心的嗎?你這樣耍把戲般地耍弄著他們,我恐怕有一天你將要落在你親手為別人安排的陷阱裏哩!”
“唉!素文!你是我最知己的朋友,你當能原諒我不得已的苦衷,我實話告訴你,我今年二十二歲了!這個生命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不一定很短,而我隻愛過一個人,我所有純潔的少女的真情都已經交付給那個人了,無奈那個人,他有妻有子,他不能承受我的愛。我本應當把這些情感照舊收回,但是天知道,那是無益的。我自從受過那次的打擊以後,我簡直無法恢複我的心情。所以前些時候,我竟灰心得幾乎死去。不過我的心情是複雜的,雖然這樣,但同時我是歡喜熱烈的生活……”沁珠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是充滿了眼淚。我也覺得這個時期的青年男女很難找到平坦的道路,多半走的是新與舊互相衝突的岔道,自然免不了種種的苦悶和愁慘。沁珠的話我竟無法反駁她,我隻緊緊握住她的手!表示我對她十三分的同情。——當夜我們在黯然中分手,我回到學校裏,正碰見文瀾獨自倚窗看月,我覺得心裏非常鬱悶,便邀她到後麵操場去散步,今夜月色被一層薄雲所遮,忽明忽暗,更加著冷風吹過梧桐葉叢,發出一陣殺殺的悲聲,我禁不住流下淚來。文瀾莫名其妙地望著我,但是最後她也隻歎息一聲,仍悄悄地陪著我在黯淡的光影下徘徊著。直到校役打過熄燈鈴,我們才回到寄宿舍裏去。
我從沁珠那裏回來後,一直對於沁珠的前途擔著心,但我也不知道怎樣改正她的思想才好。最大的原因我也無形中讚成她那樣處置生命的態度,一個女孩兒,誰沒有尊嚴和自傲的心呢?我深知道沁珠在未與伍認識以前,她隻是一個多情而馴良的少女。但經伍給她絕大的損傷後,她由憤恨中發現了她那少女尊嚴和自傲。陡然變了她處世的態度。這能說不是很自然的趨勢嗎?……
我為了沁珠的問題,想得頭腦悶脹,這最近幾天簡直懨懨地打不起精神,遂也不去找沁珠多談,這樣地過了一個星期。在一天的早晨,正是中秋節,學校裏照例放一天假,我想睡到十二點再起來——雖然我從八點鍾打過以後,總是睜著眼想心事,然而仍舍不得離開那溫軟的被絮。我正當魂夢惝恍的時候,隻覺得有一隻溫柔的手放在我的額上,我連忙睜開眼一看,原來正是沁珠。唉!她今天真是使我驚異的美麗——額前垂著微卷的燙發,身上穿著水綠色的秋羅旗袍,腳上穿著白鞋白襪。低眉含笑地看著我說道:“怎麼,素文,九點五十分了,你還睡著嗬!快些起來。曹在外麵等著你到郊外賽驢去呢。”她一麵說,一麵替我把掛在帳鉤上的衣服拿了下來,不由我多說,把我由被裏拖了起來。——今天果然是好天氣,太陽金晃晃地照著紅樓的一角,發出耀眼的彩輝,柳條靜靜地低垂著,隻有幾隻雲雀在那樹頂跳躍,在這種晴朗的天氣中,到郊外賽驢的確很合宜。不知不覺也鼓起我的遊興來。連忙穿上衣服,同沁珠一齊來到櫛沐室,梳洗後換上一件白綢的長袍,喝了一口豆腐漿,就忙忙到前麵客廳裏去。那時客廳裏坐滿了成雙捉對的青年男女,有的喁喁密語,有的相視默默,嗬,這簡直是情人聚合的場所,充滿了歡愉和惆悵的空氣!而曹獨自一個呆坐在角落裏,似乎正在觀察這些愛人們的態度和心理。當我們走進去時,細碎的腳步聲才把他從迷離中驚醒。他連忙含笑站了起來,和我招呼。沁珠向他瞟了一眼道:“我們就走吧!”曹點頭應諾,同時把他身邊的一個小提籃拿在手裏,我們便一同出了學校,門口已停著三頭小驢。我們三人各自帶過一頭來走了幾步,在學校的轉彎地方,有一塊騎馬石,我們就在那裏上了驢。才過一條小胡同,便是城根,我們沿著城根慢慢地往前去。越走越清淨,精神也越愉快。沁珠不住回頭看著曹微笑,曹的兩眼更是不離她的身左右。我跟在後頭,不覺心裏暗暗盤算,這兩個人眼見一天比一天趨近戀愛的區域了。雖是沁珠倔強地說她不會再落第二次的情網,但她能反抗自然的趨勢嗎?愛神的牙箭穿過他倆的心,她能從那箭鏃下逃亡嗎?……這些思想使我忘記了現實。恰巧那小驢往前一傾,幾乎把我跌了下來;在這不意的驚嚇中,我不覺“哎呀”地喊了出來。他倆連忙圍攏來:“怎麼樣?素文!”沁珠這樣地問我。曹連忙走下驢來道:“是不是這頭驢子不穩,素文女士還是騎我這頭吧!”他倆這種不得要領地猜問著,我隻有搖頭,但又禁不住好笑,忍了好久,才告訴他倆:“我適才因為想事情不曾當心,險些塩 Nt歟g0vQ瀃g繬HN哊N梍剉婲臽0 諲镺,T哊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