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子卿,我知道你待我的一片真心,我也常常變更我的人生觀,不過一個人的主觀,有時候是太固執的不易變化,這要慢慢來才行,不是嗎?”

“既然這樣,我敢向著這藍碧的神天發誓,隻要我生存一日,我便要向這方麵努力一日,看吧,總有一天你要相信我隻是為你而生存的!”

“唉!好朋友!我們不談這些使人興奮的話吧!這樣的好天氣,今天又是星期六,我們正該想個方法消遣,為什麼學傻子,把好日子從自己手指縫中跑了呢!”

“很好,今天不但天氣好,而且還是月望呢。我早就想約你和素文,還有一兩個知己的朋友,到西山看月去,你今天既然高興,我們就去吧!”

“也好吧,你去通知你的朋友,我去打電話給素文,我們三點鍾在這裏會齊好了。”

曹聽了沁珠的話,果然去分頭召集他的朋友。沁珠便打電話給我,那時我正在院子裏曬頭發,聽了要到西山看月,當然很高興,忙忙把頭發梳光了,略略修飾了一番便到沁珠那裏。一進門,已聽見幾個青年男人談話的聲音,我不敢就走進去,喊了一聲沁珠,隻見她瀟灑的身段,從門簾裏閃了出來,向我招手道:

“快來,人都齊了,隻等你呢!”她挽著我的手來到房裏,在那地方坐著三個青年,除了曹還有兩個為我所不認識的。沁珠替我介紹之後,才知道一個叫葉鍾凡一個叫袁先誌,都是曹的同學。

這兩個青年長得都還清秀,葉鍾凡似乎更年輕些,他的風度瀟灑裏麵帶著剛強,沁珠很喜歡他,曾對我道:“你看我這個小兄弟好不好?”葉鍾凡聽說,便也含笑對我道:“對了我還不曾告訴素文女士,我已認沁珠作我的大姊姊呢!”

我也打趣道:“那麼我也可以沾光,叫你一聲老弟了!”

曹和他們都笑道:“那是當然!”我們談笑了一陣已經三點了。便一同乘汽車奔西直門外去,四點多鍾已到了西山。今晚我們因為要登高看月,所以就住在甘露旅館,晚上我們預備喝酒,幾個青年人聚在一塊,簡直把世界的色彩都變了。在我們之間沒有顧忌,也沒有虛偽,大家都互示以純真的赤裸的一顆心。

今夜天公真知趣,不到八點鍾,澄明的天空已漾出一股清碧的光華,那光華正托著圓滿皎瑩的月兒,飯後我們都微帶酒意的來到甘露旅館前麵的石台上,我們坐在那裏,互相沉醉於夜的幽靜。

“嗬,天蒼蒼,地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曹忽在極靜的氛圍中高吟起來。於是笑聲雜作。但是沁珠她依然獨倚在一株老鬆柯的旁邊,默默沉思。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玄色黑綢袍,黑絲襪和黑色的漆皮鞋。襯著在月光下映照著淡白色的麵靨,使人不禁起一種神秘之感。我忽想起來從前學校的時候,有一天夜裏,也正有著好的月色。我們曾同文瀾、沁珠、子渝幾個人,在中央公園的社稷壇上跳黑魔舞,沁珠那夜的裝束和今夜正同,隻是那時她還不曾剪發,她把盤著的S髻鬆開來,柔滑的黑發散披在兩肩上,在淡白的月光下輕輕地舞著,這一幕幽秘的舞影時時浮現在我的觀念界。所以今夜我又提議請沁珠跳黑魔舞,在坐的人自然都讚成。葉鍾凡更是熱烈地歡迎,他跑到沁珠站著的地方,恭恭敬敬行了一個軍禮說道:“勞駕大姊,賞我們一個黑魔舞吧!”沁珠微微笑道:“跳舞不難,你先替我吹一套《水調歌頭》再說。”

“那更不難!可是我吹完了你一定要跳!”

“那是自然!”

“好吧,小袁把簫給我!”袁先誌果然把身邊帶著的簫遞了過去。他略略調勻了聲韻,就抑抑揚揚地吹了起來。這種夜靜的空山裏,忽被充滿商聲的簫韻所迷漫,更顯得清遠神奇,令人低徊不能自已了。曹並低吟著蘇東坡的《水調歌頭》的辭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