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玩得很高興,我們臨走時,棕色人送我們到門口,並輕輕對我說:“你允許我做你的朋友嗎?”

做朋友,這是很平常的事,我沒有躊躇便答應他道“可以。”

回來時,泉姊約我去附近的館子吃飯,在席間我們談得非常起勁,尤其對於那棕色人的研究更有趣,泉姊和我推測那棕色人,大約是南洋的藝術家吧,他的許多舉動,都帶著藝術家那種特有的風格,浪漫而熱烈。但是泉姊最後竟向我開起玩笑來。她說:“沁珠,我覺那棕色人,在打你的主意呢!”

我不服她的推測。我說:“真笑話,像我這樣幼稚的英文程度,連語言都不能暢通,難道還談得到別的嗎?”

而泉姊仍固執地說:“你不信,慢慢看好了!”

對於這個問題,我們一笑而罷,回家時,我心裏充滿著欣慰,覺得生活有時候也還有趣!我在書案前坐下來,記下今天的遭遇,我寫完擱筆時,抬頭陡然視線正觸在長空的照片上,我的心又一陣陣冷上來。

四月十五日 今天小葉有一封長信來,他勸我忘記以前的傷痕,重新做人,他願意幫助我開一條新生命的途徑,他要我立刻離開灰城,到廣東去,從事教育事業,並且他已經替我找好了位置。

小葉對我的表白,這已是第五次了。他是非常激進的青年,他最反對我這樣殘酷處置自己。當然他也有他的道理,他用物質的眼光,來分析一切,解決一切,他的人生價值,就在積極地去做事,他反對殉情懺悔,這一切的情緒——也許他的思想,比我徹底勇猛。唉,我真不知道應當怎樣辦了。在我心底有淒美靜穆的幻夢?這是由先天而帶來的根性。但同時我又聽見人群的呼喊,催促我走上大時代的道路,絕大的眩惑,我將怎樣解決呢?可惜素文不在這裏,此外可談的人太少,露沙另有她的主張,自雲他多半是不願我去的。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一整天,最後我決定去看露沙,我向她敘述我的困難問題,而她一雙如鷹隼的銳眼直盯視我手上的象牙戒指。嚴厲地說:“珠!你應當早些決心打開你那枯骨似的牢圈。”

唉,天呀!僅僅這一句話,我的心被她重新敲得粉碎。她的話太強有力了,我承認她是對的。她是勇猛了,但是我呢,我是柔韌的絲織就的身和心,她的話越勇猛,而我越躊躇難決了。

回到家裏,我隻對著長空的遺影垂淚,這是我自己造成的命運。我應當受此困厄。

四月十八日 早晨泉姊來看我,近來我的心情,漸漸有所轉變,從前我是決意把自己變成一股靜波,一直向死的淵裏流去。而現在我覺得這是太愚笨的勾當,這一池死水,我要把它變活,興風作浪,泉姊很高興我這種態度,她鼓勵了我許多話,結果我們決定開始找朋友來籌備。

我們今天玩得很高興,我們臨走時,棕色人送我們到門口,並輕輕對我說:“你允許我做你的朋友嗎?”

做朋友,這是很平常的事,我沒有躊躇便答應他道“可以。”

回來時,泉姊約我去附近的館子吃飯,在席間我們談得非常起勁,尤其對於那棕色人的研究更有趣,泉姊和我推測那棕色人,大約是南洋的藝術家吧,他的許多舉動,都帶著藝術家那種特有的風格,浪漫而熱烈。但是泉姊最後竟向我開起玩笑來。她說:“沁珠,我覺那棕色人,在打你的主意呢!”

我不服她的推測。我說:“真笑話,像我這樣幼稚的英文程度,連語言都不能暢通,難道還談得到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