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你的。”
“……”薑子牙聞言,晦暗無光的雙眸微動,麵上仍是漠然的,說話的聲兒莫名地夾雜了幾分不明的東西,似是嘲弄般的笑意,“你這樣子,倒像是很不願欠為師的恩情。”
“沒錯。”
“現在不是你師徒二人爭吵的時候,”身後的姬發驀地攜著三分怒意開口,他快步上前,一把拉起蹲在薑尚麵前的本仙姑,雙眸陰厲地望著我,道,“如今他已然是個半廢的瞎子,你有功夫吵架,不如省些力氣想想如何應付這些山間妖怪。”
“……”我雙眸冷然地望了姬發一眼,接著便掙開了他的手臂,順帶拍了拍方才被他碰過的衣衫,抿了抿唇,站起身子,走到牢門的跟前,望了望,隻見一條極長的階梯蜿蜒而上,階梯兩旁的石壁上還點著燈火。
方此時,姬發緩緩開口,道出了一番話。
“那嬰右說了,今日日暮之後,要在他家的貴客跟前,將我三人挫骨揚灰,方才算個交代。”
聽了姬發的這番話,我心頭登時一驚——來得太快了。
心中有一瞬的糾結,我回眸望了一眼仍背倚著那麵牆坐在地上的薑子牙,又望了一眼他那雙眼,最終望了望西伯侯家的二公子姬發,念及三百年前南天門外的種種,三百年間女媧在耳畔的諄諄言語,心頭終究還是做了決定。
伸手探入懷中,我摸到了當初薑尚替我取來的窮奇命草,陌涼。
據古籍所記載,吞下窮奇命草之後,其惡瘴之氣便會經由人體的七經八脈流遍全身,要待這股子氣運走完人身整整七七十九遭後,方才能盡得窮奇的修為。
此過程若是放在一個神仙身上,隻需三日,若是換了凡夫俗子的身軀,便需七日。
總之,無論如何,今日日暮這個期限,都太快了些。而今看來,本仙姑今時今日,倒真真是應了凡界的一句老話——走投無路了。
唇角揚起一絲笑,我回身,上前幾步蹲□子,將手中的陌涼草放到了薑子牙手中,同他道,“吞了它。”
“……”薑子牙英挺的眉宇微微蹙起,他沉吟半晌,終是緩緩開口,語氣中隱隱地透著幾分壓抑的怒火,道,“為師勸你,切莫高估了自己。”
“師父,徒兒此番,絕沒有衝動。”
想來,本仙姑此時此刻的這語氣這架勢,定是嚴肅得極了致了的,因為當我道出這番話的同時,薑尚麵上的惱意已然逐漸地冷卻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貫的漠然同冷肅。
“今次,我隻求師父一件事,還望師父務必答應。”我雙眸肅然地望著薑子牙,沉聲道。
“……”薑尚的雙睫微動,晦暗的眸子沉沉地掩下,半晌,方才端著低沉得幾近駭人的嗓音道了句“說”。
“望師父,”我微頓,又續道,“無論發生何事,都千萬顧看好姬發。”
凡界裏的眾人或許不大了解,然而本仙姑老子我卻是曉得的,姬發是西伯侯的二公子,是覆滅殷商的關鍵角兒,當初我既在水月花鏡中救下了他,想來,也是天意所為,今次我若是讓這位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應遙山,那本仙姑拿什麼給女媧娘娘交代。
然而,那時的本仙姑畢竟還是個初來凡界乍到的新“人”,自然不曉得,凡人的想法遠遠比我們做神仙的複雜多了,是以,那時我這番自以為頗是深明大義的話語甫一落地,另兩位聽這番話的人皆是起了極大的古怪反應。
先說姬發吧,隻見這人的腦袋“嗖”地一下變抬了起來,雙眸中掠過一絲奇異的神色,定定都目不斜視地瞧著我。
再說薑尚吧,隻見這人的肢體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是用他那張二十七歲的臉,挑了個七十二的笑,語氣中竟是夾雜了一絲難言的苦澀一般,半晌方才堪堪地憋出了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