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雙眸在一瞬間冷然,望著銅鏡,隻見那個麵容如玉的男子端端地立在我的身後,正嘴角含笑地望著鏡中的本仙姑。
“你們先退下吧。”英招薄唇微啟,淡淡道。
“可是……”阿花的聲音略微帶著一絲顫音,忐忑道,“奴婢還未替姑娘梳好頭。”
“本君來吧。”說罷,在我同阿花驚異的眼神中,英招其人,極其淡然地從她手中接過了木梳。
“……”我回頭,意味不明地望了他一眼,然而,英招的眼中,卻仍舊是一片漠然,從未有過絲毫改變的漠然。
英招一手執著那柄木梳,一手握著我的一束長發,緩緩地梳著,我望著銅鏡中他恬淡的麵容,有些莫名,不大明白此人如今這行徑是在作個甚。
“這件衣裳,可還合身?”驀地,他在我身後不冷不熱地開口,平淡至極地問了句。
“……”我微微頷首。
“……”他無聲地笑了笑,手上的動作仍是慢條斯理地進行著,又道,“這件衣裳,本就是為你備著的。”
“……”我心頭驚了驚,一時間卻不知該作何回應。
“在許久之前,這件衣裳,便為你備下了,”他唇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語氣平緩,“說來也可笑,事隔了這般長的年生,你才穿上它。”
“……”我心頭的莫名益甚,隻覺這英招少君的記性真是不大好,他約莫是忘記了本仙姑是被他要挾來的一般,瞧他這姿態這形容,卻像是我們今日真的要成婚了似的。
“今早命人將這衣裳取出來時,本君還憂心著,這些年來,你若是胖了幾分,亦或是瘦了幾分,那這衣裳便不合身了。”英招麵上的神情專注而淡漠,他放下手中的木梳,開始為我綰發。
我被這人古怪的行徑弄得有些糊塗,隻得任著他高高地綰起我的發,雙手靈巧地遊走在我的發間,盤起了一個髻,接著插上了一支釵。
我望著鏡中那精致的發髻,囁嚅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對這心靈手巧的狐狸讚上一讚,是以我唔了半晌,憋出了一句話,“英招少君,唔……你很會綰發。”
“是麼?”他勾了勾唇,又拾起了妝台上的朱砂奩子,拿右手食指蘸了蘸,說道,“那是因為教本君綰發的人,技術很好。”
乍一望見這人手裏蘸著朱砂便朝我的額頭伸了過來,我心頭登時便有了絲不情願,然而,轉念間,我又覺著眼下這氣氛著實又忒和諧了些,我如何也不應當將其破壞了,是以本仙姑思量了一瞬,也就由著英招去了。
同記憶中的另一個人截然不同,英招的指尖,攜著許許的溫熱,不知是否是本仙姑的錯覺,我竟沒由來地覺著這人的動作,竟是透著一股子難言的溫柔,幾乎是溫柔得有些小心翼翼。
整個梳頭同點朱砂的過程,統共算起來,也不過是短短一刻鍾的時間,卻教我覺著,仿若世事又已過了許多年。
待一切妥當後,他細細地垂著眸子望了我良久,雙眸中似乎比往時的漠然更多了些什麼,卻又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麼,就在本仙姑被這人瞧得益發不自在時,他收回了視線,旋過了身子,默默地朝房門外走去。
我回過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就在他要踏出房門的前一刻,我終究還是叫住了他,“英招少君。”
他的身形一頓,卻並未回頭,隻淡淡地問道,“何事?”
“當初,你用你的情絲……”我遲疑了半晌,最終將心一橫,還是問了出來,“究竟救的是何人?”
“你記起了什麼?”他仍是未回頭,卻反問我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