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老夫在此舉酒一杯,願少君同夫人,白首偕老。”

驀地,一道蒼老卻又中氣十足的朗笑在大殿之中響了起來,我心頭卻登時驚了一驚,眼眶在瞬時之間便濕了起來。

縱是沉睡在女媧族禁地中的三百年時光,使我的記性大不如從前,我仍是在刹那之間便聽出了這道聲兒的出處——空桓仙君。

未曾想,英招竟是這般有心,我強壓下那股流淚的衝動,深吸了幾口氣,正欲開口,卻被一旁的英招打斷——

“多謝空桓仙君。”

道完這番話,他便端起了我案上的酒樽,遞給了我,語氣冷漠淡然,“夫人,你今日嗓子不大好,道謝的話,為夫來說便是了。”

“……”聞言,我麵上的容色一分分地冷了下去,隻默不作聲地接過他遞來的酒樽,掀起了那方蓋頭的一角,將酒飲下。

早便聽聞,青丘醴澤的水釀出的酒,是世間最濃最醇最烈的,如今看來,倒真是名不虛傳,一杯酒水咽下,喉嚨便已是火辣辣的疼痛,腦子也有了一絲暈眩。

隨後又不斷地有仙家妖怪來向我同英招敬酒,我也隻是默默地飲著,直到第八杯酒下肚,我已然是很有幾分暈暈乎乎,卻仍是舉著酒樽,一杯一杯地朝著口裏灌著。

驀地,一隻手摁住了我的酒樽,我迷迷糊糊地抬眼,說道,“放開。”

“……”他摁住我酒樽的手絲毫不動,隻壓低了嗓子湊近我的耳畔,說道,“他沒有來,你便想醉死在這兒?”

“嗬嗬……”我聞言,竟是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一般,“我早便告訴過你,他不會來,你很失望吧……少君。”

“……”看不清英招麵上的神情,我隻聽到他壓著嗓子朝阿花說了一句話,語氣中隱隱地含著幾分怒意,“夫人醉了,扶她回屋。”

“諾。”阿花應聲,接著便攙著我的左臂,將我從坐榻上扶了起來,一步步地朝大殿門口走去。

“喲,這喜宴才剛開始,新娘子怎麼就走了……”

耳畔隱隱地傳來了一道風流嫵媚的嗓音,我蹙了蹙眉,定了定步子,卻被阿花半扶半拖地帶出了殿門口。

奇怪——方才那陣聲兒,竟是很像一個人——青耕。

腦子沉得厲害,是以本仙姑並沒有多大的功夫去細想,隻得由著阿花將我扶了出去。

走在花苑的小道上,我隻覺青丘浦的夜風,還真真是冷得緊,經那冷風一吹,我的腦子也比方才清醒了幾分,隻覺頭上的紅帕悶得我心頭發慌,便伸手將那蓋頭扯了下來,隨手扔在了風中。

“夫人……”阿花一驚,連忙拾起了地上的紅布。

“莫要這般叫我——”我睜著迷蒙的醉眼望著她,隻覺腳上像踩著棉花一般,軟得厲害,口裏幾乎是吼著說道,“本上仙,才不是你家夫人……”

“夫人,你醉了,隨奴婢回房休息吧……”

“醉了?”我身形有些不穩,遂伸手扶上了一旁石柱,蹙著眉頭朝她搖了搖食指,笑道,   “怎麼會呢?本上仙的酒量,那是頂好的,知道什麼叫千杯不醉麼?千杯不醉……說的就是本上仙這起子……”

“夫人,夜裏風涼,莫要著涼了——”說罷,阿花便上前來扶了我的手臂,使了力氣要將我捉著石柱的手掰開。

“放手——”我緊擰著眉頭一把將她揮開,身子緩緩地順著石柱子滑了下去,“連本上仙的丈夫都不管我,你管我作甚!”

“怎麼會呢?”阿花又上前來扶了我的手臂,朝我懇切道,“夫人,少君很關心你,奴婢從未見他待任何女子這樣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