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苦笑,在阿花的指引下,提起左腳,邁過了大殿的門檻,走了進去。

“新嫁娘,入殿——”

隨著阿花底氣十足的一聲高唱,大殿之中原本喧鬧的人聲在刹那之間沉寂了下去,而本仙姑嘴角掛著的那絲苦笑,因著那方頗有用的蓋頭,自然也沒有讓任何人瞧見。

說來真真是諷刺。

想當初,本仙姑還是個上仙時,曾正大光明地嫁入東皇家,卻因東皇先君那些個不成文的規矩而未能參宴,終究成了我成婚的一樁憾事。

而今,為我圓滿這樁憾事的人,卻不是我的夫君。

我低垂著頭,整個大殿靜得仿若一根針落地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清楚楚一般,在一片沉靜之中,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漸漸由遠及近。

一雙月牙色的短靴映入我的眼,隨後便有一隻溫熱的手,緩緩地執起了我的右手,我雙眸微動,那隻手緩緩地收緊,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

本仙姑此時,心頭竟是對這英招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因他的手心,竟也同我一般,亦是濕的。

見狀,我不禁感歎,隻覺那新郎的衣飾,想必也是極厚實的,是以這英招少君的手心,才會浸出這般多的汗水,思及此,我不禁又生出了一層感歎,隻覺這青丘的九尾狐族,亦委實是忒講究了些。

“你知道麼?”

驀地,英招的聲音平靜地在我耳畔響起,極低,低得隻有我能聽見,“我等今日,等了整整兩萬年,阿荊。不管你我此後緣法如何,你隻答應我,此一生,都不要忘記今夜。”

心頭隱約覺得有幾分不對頭的地方,然而還未待我細想,英招低沉的嗓音便又在耳畔響起了,隻是,這一回,他口中所說的話,卻並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今夜到場的眾賓客。

“今日,是我二人的大喜之日,諸位能賞英招一分薄麵,遠赴青丘,著實令我青丘浦蓬蓽生輝,”他微微一頓,又道,“今夜,還望諸位——不醉不歸。”

隔著一方薄薄的紅帕,我隱隱望見英招的另一隻手中,端著一個盛滿了酒水的酒樽,道完這番話後,他將那酒樽湊近了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我定定地望著他,卻仍是沒法兒隔著一方紅蓋頭望清他麵上的表情。

今日的英招,很有那麼幾分不對頭,古怪得厲害,我垂著眼,望向垂在衣擺下的被他握著的右手,隻見他的手骨節分明,仿若是使了極大的氣力,卻並未握痛我的手。

心頭湧上了一絲異樣,我望著他,糾結了半晌,最終仍是沒將右手抽出來,至於理由,卻是連我自己也不曉得的。

其實,雖然這人多次冒犯過本仙姑,卻並未真正地傷害過我。

英招其人,著實是教人太看不透。

隨後,英招便牽著本仙姑,直直地走向了大殿正前方的一方矮幾,他邁步從容而緩慢,從大殿門口到那方矮幾,不過幾十來步的距離,卻走了許久。

一路上,道賀道喜的聲音此起彼伏,不住地在耳旁響起,此時此刻,被英招牽著手,周遭盡是眾人的祝福,竟教本仙姑有些恍然。

終於,在不知過了多久之後,英招拉著我在他身旁落了座,阿花亦跟了上來,跪坐在了我身後方。

“少君。”她低低地喚道。

“怎麼?”英招的聲音不冷不熱,教人聽不出絲毫的情緒,“帝君同帝後,還是不願回青丘麼?”

“……”阿花沒有答話,答案卻是顯而易見的。

“無妨,意料中的事,不用再派人去請了。”

“諾。”

阿花恭恭敬敬地跪著叩了一回頭,接著便一言不發地跪坐在我身旁,替我斟滿了一杯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