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曝光之後,康氏除了徐力行之外還有什麼人會步劉民輝的後塵,不打一打,北地四省終究不是自己的。
“等劉鵬翼的事情揭出來,康瀚民的嫡係多半會在邵軍長手裏,加上本來就傾向我們的人”,汪石卿道:“徐力行作為有限,隻能投靠俄國人。”
“讓溫誌禹去海蘭見一見黎鼎文,告訴他,隻要康氏的艦隊完完整整地交到我們手上,將來海軍總長的位置我留給他。”
汪石卿聽虞浩霆忽然說到海軍的事情,微感詫異:“康氏的艦隊對北地大局影響有限,他們的艦隻恐怕還及不上淞港。”
虞浩霆搖了搖頭:“我不是在意他的艦隻,我是在意黎鼎文這個人。他是溫誌禹的師兄,我留心過,是個人才。眼下各方的海軍都不成氣候,但將來就不一樣了。德國人在歐洲爭了多年的海權,俄國人和遜清的舊約也每每覬覦我們的海港”
他們兩人正說著,郭茂蘭在外頭敲門道:“四少,綏江急電。”
虞浩霆接過機要秘書遞來的文件夾,翻開看了一眼,對汪石卿道:“徐力行有動作了。”
邵朗逸陪著康雅婕扶靈北上,康氏諸將都在靈前立誓緝凶,南北報章亦爭相追索案件細節,推測真凶。正在此時,徐力行和幾名康氏將領突然宣布自立,不再受江寧政府節製,並指斥行刺康瀚民一事正是虞軍安排。與此同時,俄國軍隊亦借口清除竄逃至外蒙境內的白俄餘部,越過邊境。
北地戰事一觸即發,舊京的空氣也緊張起來,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康瀚民說不定是俄國人殺的。”
“不是說刺客是青幫的嗎?”
“我哥哥說十有八九是他們自己人幹的,為了爭權奪勢,什麼事做不出?”
德雅的學生有許多都出自官宦之家,雖然是些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但也常常把時政新聞當作談資。顧婉凝權當沒有聽見,隻是偶爾留意報章新聞裏的消息。邵朗逸結婚的時候,康雅婕父女她都見過,一場光彩照人的錦繡繁華,才不過半年的光景就零落如斯了。她心中感慨,手中的筆下意識地在筆記本上劃著,那些人於她而言,終於都變成了一個個顯赫在新聞紙上的鉛字。
從此蕭郎是路人。
她忽然想起這麼一句唐詩,隨即就自嘲地一笑——他,又算什麼蕭郎?顧婉凝合上鋼筆,目光落在攤開的本子上,才驚覺自己來回描著的竟是一個“虞”字。她怔了一怔,隨手便撕掉了那一頁。
劉鵬翼在北上途中被杜樊川捕獲,案情內幕一經披露,徐力行指斥虞軍刺殺康瀚民的言辭不攻自破。杜樊川協助邵朗逸節製康氏兵力,對徐部宣戰,虞浩霆抽掉了隴北的駐軍到綏江布防,蔡正琰部則北上外蒙,沿途將白俄殘部向邊境驅趕。
“四少,眉安那邊的消息,說李敬堯見了灃南的人。”婁玉璞道:“想必是戴季晟認為我們無暇南顧,打算搶先拉攏李敬堯。”
“拉攏?”虞浩霆冷冷一笑:“李敬堯那個人有什麼好拉攏的?他和我們一樣,無非是想吃掉錦西。”
“那我們?”
“你叫人盯著李敬堯的生意,其他的先不用管。”
婁玉璞走後,虞浩霆獨自在辦公室裏踱了兩個來回,此刻真正讓他擔心的既不是北地的戰事,也不是錦西的李敬堯,而是他父親虞靖遠在瑞士病重。
當初,虞靖遠確診肺癌,又察覺廖鵬有異動,虞氏父子才安排了一場行刺的戲碼,一方麵讓廖鵬等人措手不及,借機試探虞軍內部的異己;另一方麵,以傷代病,讓虞靖遠安心休養,而虞浩霆亦可在父親的震攝之下順理成章的掌握江寧軍權。然而虞靖遠久不歸國,近來虞軍內部已有些流言猜測。眼下北地戰事正酣,若是虞靖遠有什麼不測,江寧內部萬一生亂,戴季晟必然伺機而動,這才是他如今最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