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牆外不知是誰吟了句詩,長歲一向不愛讀詩,總覺得酸澀迂腐,是文人的陳腔濫調,此時忽的一聽,卻覺得喉嚨酸,眼睛澀,一時間想哭。
想家啊,回鄉啊,明月何時照我還?
長歲愈發想回大燕了,畢竟這揠龍城變作大燕的領土,也才半年,他還一心覺得這是梁國境內。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啃著甜瓜之際——
秋菀的房門,忽然被推開了,長歲想著秋菀今天起得還挺早,再定睛一看,他驚得把嘴裏的甜瓜吐了出來!
“啊?你,你,你!”長歲跳起來,指著從房間信步而出的秦湑,大聲嚷嚷道:“你這冰塊臉,你不是秦湑麼?”
黑衣颯颯,烏發飄飄,他冷如冰霜的樣子,簡直像個鬼。
而且是個很豔很漂亮,還很撩人的鬼……
長歲瞠目結舌,他愣了大概一刻鍾才明白“秦湑和掌櫃的在屋裏鎖了一夜”和“秦湑從秋菀房門裏走出來”的意思……
頓時漲紅了臉,他今年十三歲,走南闖北的,風月場麵也見過不少,此時腦子裏亂麻麻地上演了一幕幕香豔的圖,他不知該怎麼反應。
絕對不是暖床那樣簡單!
秋菀找人暖床,但從沒留下誰過夜呀……
“蒼天啊!難道秋菀那個死女人,終於嫁出去了?”長歲熱淚盈眶地感歎道。
滿肚子壞水兒,還鐵石心腸,無所不用其極,堪稱人間妖孽,又狡猾至極的天下首富,居然真的有人敢娶……
“你說什麼?”秦湑冷冰冰地轉身,問道。
雖然他看不見,但長歲頓時覺得他在用冷芒一般的眼神,讓他如墜冰窖。
走近了,才覺得他的身高挺拔,英姿冷豔,絕不是尋常戰士能有的,那一分天生的皇族王孫般的芝蘭玉樹,傲視天下。
冷,而且酷。
將帥的身姿,八方風吹也難移他分寸。
“沒、沒什麼!”長歲忽然就明白了,眼前這個男子,比掌櫃的更難糊弄:“祝願侯爺與我家掌櫃的,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長歲憋出這麼一句話,怎麼想怎麼別扭。
可他還在考慮措辭,卻見秦湑聽聞著牆外的動靜,便循著聲音向外走。
剛剛那個念詩的……
“侯爺,你在找什麼?”長歲問他。
“你去把方才那個念詩的找進來。”秦湑幽幽說道。
這是赤鋒軍和天策軍的暗號,難道前方戰事有變?
※※※
天已擦黑,秋菀吩咐丫鬟們收拾著細軟,懶懶地靠著背後的軟墊,半睡半醒。
畢竟一夜沒睡,此時眼皮沉重,她握著青瓷小杯,輕呷淡茶,優哉遊哉地將腿盤在椅子上。
真是害臊……
那可惡的小色鬼,竟然害得她雙腿又酸又軟,根本沒法下地走路。又害怕被人看出破綻,她隻好坐著,吆五喝六。
隻是……
身側一道寒涼的目光,讓她微微睜開眼,果然長歲正在偷看他,神色十分可疑!
“小長歲……”她笑嘻嘻地去捏長歲的包子臉,後者的小臉又在她的手裏一陣搓扁揉圓。
“自己也是個大人,注意你的儀態……”長歲撇了撇嘴冷哼道。
“說的你好像也是個大人似的,你一天都在形色可疑地偷看我,說,是不是洛陽城裏哪間商鋪又賠錢了?”秋菀笑著問他,啜了口有些涼了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