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我靠在椅子上,麵色平靜地說道,“其實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
“警方還沒有對外宣布張成禮死亡吧,為什麼會對這起案子這麼重視?”
“你這是什麼話嘛,我們警方可是對每一起命案都非常重視的啊。”徐佳笑著說。
“你剛才回答的時候,用手指摸了下鼻端,而且你的眼神閃爍,這兩種行為都是典型的撒謊表現。再說了,對於命案的調查不都是有一定的警力配置標準的嗎?張成禮這案子不但警力配置超標,就連搜查範圍和力度都遠遠超出了正常的案子。”我板起臉認真地問道,“不打算告訴我真相嗎?就像上次的那個連環碎屍案一樣?”
徐佳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本來陳處長不讓告訴你的,因為從另一種角度來講,這案子跟你還有點關係。局裏在張成禮失蹤前,收到了一張紙條,上麵寫了五個字:狐狸的善意。”
“狐狸的善意……是什麼意思?跟這個案子又有什麼關係?就因為紙條上的這五個字,警方就對張成禮這案子異常重視?警方的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字條的內容雖然雲山霧罩的,卻是寫在明誠集團便箋紙上的,而且落款非常引人注目。”
“落款?”
“是的。”徐佳凝視著我的眼睛,道,“落款是:soulmate。”
soulmate。
靈魂伴侶,張璿……
一陣眩暈突如其來,身體不受控製,有種想摔倒在潮濕肮髒的水泥地上的感覺。汗水沁出額頭,順著臉龐畫出一道道不平滑的弧線,在下巴處凝聚,在重力的拉扯下連綿不斷地跌落下去。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伸出兩手用力撐住桌麵,努力地保持著平衡。桌子上的碗筷跟著我的節奏一起顫抖,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有如玻璃從高空墜落一樣清脆。
過了好久,劇烈的震顫才逐漸平息。
睜開眼,就看到徐佳捧著那碗三鮮小餛飩看著我,“還是那次深度催眠的後遺症嗎?都說了好幾次了,你就不找個催眠師看看?”
我吐出一口氣,有點虛弱地道:“看了,還是你們警方的。他說隻要沒有媒介加強催眠效果,時間一長就會慢慢恢複正常。”
“哦,那就好。”徐佳把那碗三鮮小餛飩放到桌子上,“聽到soulmate,你就想到了張璿吧?依你看,張成禮這案子搞得這麼詭異,像不像張璿的手法?”
“我又不是神仙,這個說不了。不過碎屍重生案的細節,警方不是一直沒有對外公布嗎?張璿的soulmate這個ID,知道的人也並不多。既然有人以soulmate的名義在案發前透露信息,那這個人即便不是張璿,也是熟知碎屍重生案內情的人。隻不過,這個soulmate為什麼會在案發前就能點出案發地點?為什麼他隻寫了‘狐狸的善意’這五個字?是欲言又止還是所知不多?他采取這樣的行動又有什麼樣的目的?”
徐佳道:“你沒有興趣搞清楚這些問題嗎?你不想知道這個soulmate是不是張璿?”
我淡笑:“你是在引誘我嗎?”
徐佳臉色微微發紅,“話是這麼說的嗎?什麼叫引誘啊,是邀請好不好?”
我沒有答話,起身走出了小吃店。
徐佳抹了下嘴,跟在身後問道:“怎麼樣啊,有獎金的哦。”
這個城市的早晨,空氣稍稍有些幹燥,路上還沒有行人,整條小巷看起來非常安靜。我推起那輛寶馬自行車,衝徐佳拍了拍後座,“走吧。”
徐佳跳上後座,興奮地問道:“你答應了?”
張璿清秀的麵容仿佛又浮現在眼前,烏黑的長發,小巧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雙倔強又帶點冷漠的眼睛。恍惚間有個稚嫩的女聲在灰暗的空氣中浮浮沉沉:鸚鵡聲猶在,琵琶事已非。堪傷江漢水,同去不同歸……
吸了一口有些發涼的空氣,迎著初升的橘黃色朝陽,我用力地踩下了腳踏板。
也許,這就叫做命運的羈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