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跟蹤陳籍?”徐佳皺眉問道。
“因為前三起命案都發生在明誠集團的子公司明盛公司,這家公司是陳籍管的。當時我認為,這起所謂的連環命案,很可能是集團的其中一個元老跟soulmate合謀而為。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soulmate會對明誠集團這麼熟悉,而且幾乎可以掌控案件的每一個環節。但今天在別墅,卻聽到保安說那別墅是黃祈的。依照那棟別墅如此嚴密的保安措施來講,很可能潛逃的soulmate就在那裏。那晚陳籍和張嫻靜一同進入別墅,難道是應黃祈的邀請?”
“然後呢,你怎麼想?”
“醫院裏的蕭離隨時都可能死亡,他死之後,明誠集團首先要進行的就是權力分割。第一種可能,是黃祈和陳籍聯手,請soulmate策劃連環殺人案,設下圈套讓楚鐵駿成為替罪羊,逼其自殺。第二種可能,黃祈想要整垮陳籍和楚鐵駿,在soulmate幫助下,逼楚鐵駿自殺,重挫陳籍的明盛公司,從而造成陳籍能力低下的形象,在股東大會上占據優勢。”
“有證據?”徐佳推了一下眼鏡。
“沒有,全部都是我的推斷。”我攤了攤手,“社會地位與可控資源的巨大懸殊,讓你們警方的調查行動都束手束腳,我一個小小的私家偵探能掌握集團公司大佬的什麼證據呢?”
“這次的案件真難搞……”徐佳完全不顧形象地撓著自己的頭發道。
“那是自然。你當警察沒多久,以前碰到的凶案,大多是些衝動型犯案或者初次犯案的凶手,偶爾有些心思縝密的凶手,而天才型的凶手就隻有soulmate。像這種有組織有社會背景的多人參與的連環命案,在實際偵破中是非常棘手的。就連懸疑推理作品裏,也很少涉及。”
“那怎麼辦?這種無從下手的感覺真讓人焦躁。”徐佳揉揉眼睛,“讓人連睡覺也睡不安穩。”
“就像陳處長做的那樣。”我不帶任何表情地道,“等待,有些時候,隻能等待。”
夜幕下的這個城市,總是炫耀著她那淺薄的五彩斑斕,猶如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女人,塗滿了厚厚的粉底,沒有神采地向人拋著媚眼。真讓人心生厭倦。
銀灰色的標致RCZ停在嘈雜的路邊,車窗半降,張嫻靜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目光透過墨鏡落在了街對麵一家拉麵館裏的三個年輕人身上。方城和關楚背對著門口坐著,楊菲就坐在他們對麵,一直在打著哈欠。這三個人從明盛公司辭職了,在一間地下室創辦了一家公司,名字叫城輝還是輝城來著?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加班結束,來這裏吃飯吧。
張嫻靜彈了下指間的香煙,繽紛的火花跌落下來,在與大地接觸之前,就已經變成了暗淡的死灰。她推開了車門,走進拉麵館,在跟方城隔了三張桌子的位置坐下。
“來碗拉麵。”她微笑著衝老板喊道。
方城的背影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回頭。關楚扭過頭,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又扭過頭去,沒有說話。楊菲看了張嫻靜一眼,又看看方城和關楚,似乎想跟張嫻靜打招呼,卻又有點在意方城和關楚的態度。
麵很快就端了上來,張嫻靜嚐了一口,並不好吃,很奇怪為什麼蔣崢一直來這裏吃麵。
方城他們吃完了,關楚昂著頭走出了麵館,楊菲衝她眨了眨眼,算是打了個招呼。方城走到她的桌子前,停了下來,放下了一聽可樂,“賬幫您結過了,張主管,送您瓶可樂,多謝您以前的照顧。”
他笑了笑,仿佛是真心的,然後大步走向門外。
張嫻靜愣了好久,一滴淚突然從眼眶中滑落,跌進了渾濁的麵湯之中。她拿過那瓶冰涼的可樂,貼在胸口,猶如抱著什麼珍貴至極的東西一樣。
若無其事,是最狠的報複。
又一滴眼淚,跌了下來。
走進明誠集團大廈的時候,臉上的眼淚已經幹了,張嫻靜拿出粉底盒,稍稍補了一下妝,敲響了蔣崢辦公室的門。
蔣崢坐在老板桌後麵,臉色陰鬱得幾乎要滴下水來。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這個男人卻一點也沒有顯老,筆挺的西裝,結實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臉龐和黑亮的頭發,都彰顯了他職場精英的氣質。隻是現在,陰雲布滿了他的麵孔,使他看起來疲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