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走向天後(3)(3 / 3)

朝廷在東、西兩個京都之間來回遷移,使帝國財政極度緊張。幾次遷都不但造成了很大的混亂,而且耗資巨大。眾多的扈從人員給所經之地帶來了貧困。洛陽需要建造許多新的宮室和官署,以提供一個京都的必要設施。耗資巨大的工程在高宗時期不斷進行。因此,進行這一新的和花費極大的工程,一定是事出有因。

第一個因素就是被傳統曆史學家所強調的武則天的情感和精神狀態。據說在除掉王皇後和蕭淑妃以後,迷信的武則天常看到她們的鬼魂作祟。蕭淑妃臨死前的詛咒效果如此強烈,以致武則天一生都不能擺脫它。她時常感到貓的威脅!自武則天奪宮成功之日起,她常見王、蕭二人披發如厲鬼的影子。為此,她換了幾次宮殿,但還是擺脫不了這種幻影。最後隻好長居洛陽,不歸長安。

第二種解釋純粹是經濟方麵的。長安位於比較貧窮和生產不發達的地區,易遭受長期的嚴重幹旱。從外地供應長安穀物既困難,費用又極大。供應洛陽,便容易得多,因為它直通隋朝修建的複雜的河渠網係。永淳元年(公元682年)四月,由於關中受災,糧食匱乏,高宗和武則天決定前往東都洛陽。因為那裏受漕運之便,庫存了許多從江淮運來的糧米,可以保證大量官員的吃飯問題。

都城範圍廣闊,人口繁多,日常用水自然不少。引導附近河流,使之流入城內灌注各處,也就成為當務之急。而水上交通也比陸地方便,如能用之得宜,更有助於都城的繁榮昌盛。長安和洛陽在這一點上基本是相同的,隻是由於地理條件所限製,而有所差異。長安位於龍首原,平坦無阻,故宮城、皇城和外郭城依次而南,條理井然。洛陽則有洛河橫貫。洛陽有洛河從城中橫穿流過,引水自較長安為易。隋煬帝開鑿通濟渠和永濟渠,是以洛陽為肇始之地。

由於有河流和渠道都流經洛陽城內,城內不僅有水上交通航路,就是一般用水也較為方便。由於引水方便,一些達官貴人的邸第中就能都有池沼,甚至還都相當廣大。白居易的宅在長夏門東第四街履道坊,宅地17畝,水居五分之一,中有島樹橋道!這樣的情況在長安城是少見的。

作為都城,不但要是政治中心,還要是經濟中心。唐朝當時的中心應該放到揚州。後來隻有益州能夠和它相比,因而有了“揚一益二”的說法,長安和洛陽更是居於其後了。洛陽雖然說不上是經濟中心,還是比較繁榮的,仍然可以作為經濟都會。武則天改東都洛陽為神都時,又徙關外雍、同、秦等七州戶數十萬以充實洛陽。這麼多的人口,其中還夾雜著許多達官貴人,這就必然會促進當地的商業發展。

隋煬帝開通濟渠,其作用之一就是運輸東南漕糧,含嘉倉為洛陽城中儲糧的倉庫。漕糧運來後,即能隨時入倉,可以說是相當便捷地通過這些運河渠道,太行山東,江淮之間皆能與兩都相聯係,就是江南和嶺南,也可通達。長江下遊各部的貢品甚至嶺南貢品也能夠運來,商貨也就隨之而至。

對遷都有各種各樣的解釋,其中首要的當然還是政治上的解釋。長安是兩北地區的自然中心——當關隴集團已處於統治地位時,它是文職官僚機構的政治中心。指定洛陽作為新都,這本身是一個象征性的表示,即關隴貴族政治勢力的全盛期已經過去了。遷都又是一個旨在取悅於許多山東、河北出身的官員的行動,他們在高宗時期當上了高官,並且算得上是武則天最熱心的支持者。陳寅恪說:武則天以關隴集團之外的山東寒族的身份,一旦攫取政權,久居洛陽,轉移全國重心於山東,重視進士科的選拔,拔取人才,於是就破壞了南北朝的貴族階級,運輸東南的財賦,以充實國防力量的格局。

以上政治經濟原因,可算是武則天時代做出的重大戰略調整。不過有的也許是她在不自覺之中發揮了作用。其實,對於遷都武則天還有一個現實考慮的因素,那就是擺脫宰相集團的控製。說白了是打不過就跑。

武則天做皇後以來,長期麵對著來自宰相中的反對勢力,對於她執掌朝政來說,這方麵的阻力,要大過來自高宗和李唐宗室方麵的阻力。上元二年(公元675年)八月調整後的班子,加上儀鳳元年(公元676年)補充的4人,共有9個宰相,其中侍中張文瓘和中書令郝處俊處於核心地位。

張文瓘,貝州武城人,從小喪父,沒有任何家世背景。貞觀初舉明經入仕,受李勣提拔入朝。龍朔年間,官至中書舍人,乾封二年(公元667年)以黃門侍郎同三品入相,至今已是將近十年的資深宰相。在拜為侍中之前,他擔任大理卿知政事,由於執法公平寬恕,深為犯人推服。侍中是宰相中的首相,由於他為官正直謹嚴,深得高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