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卻並沒有說什麼,她抿緊嘴唇,意識到這就是500塊所能做到的、最直白的表白了。之前不說,不是他怕死,隻是怕把她也拉低了被人輕視。現在說出來,大概是他覺得錯已鑄成,又被小戲子點透了吧?想到這裏,蘇憶不由真的有點感謝封采。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我記著了,隻要你活著,就是我男人。”
奴隸垂下頭,不好意~
少女租了一艘小船,親自劃著槳將他送到海上。海水的味道在召喚著他回家,鮫人的血脈在他身體裏沸騰著渴求海水的滋潤。可湛浚還是想做最後的努力,少女說想要聽他唱歌,於是他竭盡全力唱給她聽,那是所有鮫人一生隻唱一次的、求偶的情歌。要求他唱歌時,少女對他說話的口氣頤指氣使、坦然又不容置喙,像極了當初想要私藏他的時候。雖然她聽不懂異族歌聲的寓意,但如果覺得他的歌聲纏綿悅耳,也許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吧!
——鮫人這樣想著,其實仍在期待她願意將他帶走。當然,什麼都沒發生過,蘇洱還是走了,就像她曾經許諾的那樣送他回到了家鄉,隻不過臨走前,答應如果沒有回家,一年後會來看他的。湛浚追隨著人類少女的小船遊了很久,蘇洱……她真的是個不會掩藏心思的女孩。雖然答應了會回來看他,但湛浚知道,她並沒有想要回來,她大概又一次騙了他。
他在他們分離的那片海域徘徊停留了許久。白天躲在海底,夜晚浮上海麵。他無數次地眺望著岸邊的方向,希望看到那艘小船,希望少女後悔了,如果她回來,看到他還在這裏,也許會心軟的……結果他當然什麼都沒有等到。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對他素來沒有興趣。在離開時不會猶豫也不會回頭,她走得那麼快,現在沒有他的拖累,大概早就走到離大海遠得不得了的地方去了。
即便如此,鮫人仍然不願離去。隻是那地方離岸邊還是太近,他又每晚都浮出水麵,漸漸地,附近往來的漁船多了許多,連深夜都時有停留。某一天,湛浚附在船下,聽到船上漁人閑聊,言語間談到有人在這片海域見過鮫人出沒,原來已有好些漁人都為抓捕他而來。湛浚很是害怕,不敢想自己如果再落到漁人手中將會如何,終於不得不沉入海底,不再逗留,向深海遊去。
初時恐懼的,一旦麵對反而不算什麼。他慢慢向深海下潛。足夠小心謹慎,也經曆了危險,但都好運地化險為夷。也許每個人一生中的運勢都有一個定量,在前幾百年他跌到穀底,當人類少女向他伸出援手,他終於走出了低潮。一切都在慢慢好轉,他的身體、情緒、戰鬥力……幾個月後,他發現了一個鮫人部落。
他是成年男性、又沒有出眾的實力,本以為會遭到驅逐。但就是這麼幸運,這個部落待他還算友好,接納他允許他在村落的最外圍安家。雖然還有戒備,雖然不是他從前的親人和朋友,但畢竟他們和他同屬於一個種族,是他真正的同伴。能遇見他們,湛浚也覺得無比開心。每天他都有許多事要做,狩獵、尋寶、編織鮫綃,充實無比。在海裏待久了,湛浚終於找回了些許理智。他還記得當初掙紮著不肯徹底沉迷卻還是緩緩沒頂的絕望,但他畢竟不再是那個世界一片空白,除了人類少女一無所有的人類私有物了。
他漸漸理解了蘇洱堅持要放走他的原因……雖然少女並沒有說過,但他知道,除了嫌棄、除了不夠喜歡這些理由,蘇洱一向對他的依戀不以為然。她在用一種看病人的眼光看著他。並不是覺得他不夠資格喜歡她,或者是對他異族的身份多麼在意……沒到那個份上,她隻是覺得他並不正常。
鮫人承認有那麼一陣子,他確實不正常,但走出那種病態的專注,並不意味著那個少女會從他記憶中淡去。他每天都在想著那個關於重逢的約定,也許她永遠不會應約,但他還是希望能變成更好的樣子。狩獵,追逐海浪,與海獸大魚搏鬥,能讓他稍稍強一點,不那麼怯弱拖累;一遍遍搜索沉船,脆弱的陶瓷、美麗的珠寶、耀眼的金子,她會更喜歡哪一樣?還有……他親手織就的衣物,有沒有機會被她披在自己身上?湛浚每天都忙忙碌碌,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為那不知能不能到來的重逢努力著,甚至沒花什麼心思去融入同族的部落裏。
他是如此的特立獨行,沒什麼同族與他交好。但孩子們卻對他充滿了好奇,時常偷偷圍著他遊來遊去,偶爾也會大膽地來跟他搭話。在搬到部落邊緣居住時,他已經向族長和祭祀坦白了自己的經曆,說明他是從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