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家的少主人竟會充當他人的馬車夫,簡直比他先前在品劍大會上的大出風頭的舉動更加驚世駭俗。
「羅大哥既是前往劍廬,為何咱們不前去與他會和?」婁琬坐在側旁,語氣略帶抱怨與不解。
「劍廬眼下可不太平,羅兄將他的這位……朋友托付給了我,不可輕易去往那是非之地。」婁珩一邊回複,一邊仍在專心致誌地駕車前行。
婁琬卻心有不甘,她咬著嘴唇,目光瞟向了車簾,若非有兄長盯著,真想揭開簾幕看一眼,到底是怎樣的人,讓羅大哥如此重視。
忽然間,婁珩毫無預兆地停下了馬車,麵色轉為凝重,婁琬穩住身形,欲問緣由,就聽聞車中之人低喝道:「閉氣!」
話音方落,婁琬就軟軟地倒了下去,婁珩的武功不弱,然而他驚覺自己的內力正飛快地從奇經八脈中散去,四肢也漸漸酥軟無力。
他伏倒之時,眼角朦朧的餘光中看到了一襲黑色的長袍,然後聞到了一陣極淡的香氣,就慢慢地失去了意識,昏厥前腦子裏閃過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方才聽到的聲音好生熟悉,是誰……
馬車前站著一位黑袍老者,須發皆白,他衝著馬車冷笑了兩聲,說道:
「老夫適才請到了羅隱大俠在舍下作客,不知朋友可願一道前往相聚?」若是請客,怎會有迷暈了客人的道理,這話聽著是相邀,實則是威脅,且隱隱暗示了羅隱已為他所製。
從馬車中傳出的聲音清朗而沉靜,「老先生出手傷人,卻非待客之道。」
老者嘿嘿兩聲,麵有得色,「這就算傷人了麼?莫要等老夫性起,卸下這兩人的胳膊,給閣下做個見麵禮。」
車中之人的聲音仍是不慌不忙,「君山婁家在武林中廣有人脈,願為他家效死命之人也不勝其數,老先生雖非久居中原之人,也不至為自己惹下無窮無盡的麻煩。」
老者聞言臉色也變了,沉默片刻之後,忽然冷哼道:「不錯!老夫不必傷婁家的人多生事端,但你與羅隱二人卻並非婁家的人,莫非你對他的生死毫不關心?又可想過自己眼下會有怎樣的結果?」
結果嗎……
他這一生的結果,早已定格在易水盟病榻之上,刺客的一劍穿心而過的瞬間。
一年後荒郊人事全非,短劍透體而過時,他竟不覺痛苦,反而感到解脫將至。然而,那短劍上似有餘溫,不知為何,竟讓無知無識之人猶有眷戀。
「你對他也非全無記憶,如此就隨他去吧。」
當時那道士的話落在耳中,就似能聽懂一般,不明白隨在一人身旁是何意義,然的的確確是沒有神識的他自己做定了選擇。
恍惚不過一瞬,那老者聽著馬車中的青年從從容容道:
「老先生身手雖是不凡,但也沒有這個本事請走羅隱吧。」
作者有話要說:
☆、二九、承上章
老者臉色微變,冷笑道:「老夫沒本事請到羅大俠,那麼將你請出這馬車可是難事?就請閣下現身一見,讓老夫得以當麵討教一番。」
「恭敬不如從命。」
車內之人的話語傳來時,那老者明顯地一愣,像是沒想到他竟答應得如此幹脆。
他暗地裏一路相隨,早已瞧出這馬車有些古怪,生怕車內暗布機關,一時不慎就著了道。原以為車中之人也恃其防身,不想未等多費唇舌以言語相激,那人就已應允,還果真從容自若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