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自覺對不住女兒,寧書湘這花樣的年紀,本該養在深閨裏,繡花喂鳥,或與姊妹們玩笑,閑暇時跟著她這個做母親的到各家貴婦人間走動走動,如今卻混在學裏,不得不同那幫子醃臢子弟們在一處……

大太太心裏又恨上來,當年她初初嫁進門,雖早知這老太太不是大老爺親生的母親,不過一個繼室。她卻仍謹小慎微,晨昏定省一日不落。

卻不想嫁過來兩年都不曾有孕,後來叫她發現原是這老太太使人在她日常吃的茶水裏做了手腳。

大太太如何不了解老太太的心∴

“叫你瞧外頭你瞧便是。”赫梓言伸出手臂指指窗外,藏藍色的袖袍輕巧地掠出一道弧線,書湘打眼望過去,卻見到是自己的書童茗渠。

茗渠擠眉弄眼的功夫,好容易看到自家二爺的目光溜過來了,忙比著口型叫書湘出去。大太太突然叫了人來接二爺回去用飯,才她也掃聽了一番,原是府裏付姨娘今兒就要生了。

茗渠是大太太和書湘都信得過的人,她亦是打小便女扮男裝,專在書房裏伺候著二爺念書。她心裏同樣擔心付姨娘要是生下的是個哥兒,隻怕未來“二爺”在婆家,還要靠這個姨娘養的兄弟幫襯呢。

書湘放下書,她抬頭看了看激情洋溢的老夫子。

身前長條書桌上擺著文房四寶,累疊起的書簿,另有一套精致的飲茶瓷器外加糕點一盤,書湘招手叫茗渠進來收拾東西。

不期然的,一方雪白的帕子打在身上,若不是她接的及時怕是要落在地上的。

“稀奇了,書呆子竟也有提早離開的時候。”帕子的主人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他打了個哈氣,眼睛裏浮起些水霧。

書湘臉上的墨漬早便幹了,她捏著帕子擦了好幾下,揉的半邊臉都紅了也擦不掉臉上暈開幹澀的黑墨,不由直接把那帕子擲到赫梓言臉上。

“茗渠,收好了沒有?”女孩揚起的眉梢為她平添了幾分英氣,氣惱地道:“這裏有個惹人厭的人,簡直一刻也不能呆下去的。”

茗渠小心地瞄了一眼笑意微微的,在二爺口中惹人厭的人,趕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書湘往角落裏寧書漢看了一眼,她那堂哥正睡得香,隔得老遠仿佛都能瞧見他的口水,不由搖了搖頭。

寧書漢是二房留在京中的庶子,二太太自己沒能生出個兒子,也不願意帶著這庶子在身邊養著,便留在京中府裏,眼不見心不煩。

寧書漢在堂弟書湘一走之後便睜開眼睛,他貓著腰繞著坐到了書湘的座位上,瞥見赫梓言正盯住堂弟離去的方向兀自出神。

寧書漢難得地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來。

“打量我瞧不出你的心思,勸你收收心罷。我這二弟是大伯母捧在手心裏寶貝大的,大伯父對他極為看重,且我這弟弟可不懂你們那套,來日自有個家世清白的好姑娘來匹配,你萬不要教壞帶累了他。”

赫梓言收回視線,清俊的麵容上有片刻惘惘的神態。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瞧著時辰差不多了,便招手叫外頭廊上候著的小廝進來收拾東西,臨走前忽眯著眼道:“寧兄弟真愛說笑,你瞧我可是那好男風之人?”

☆、第二回

眼下正是陽春三月暖,百花齊放的時節。

陽光金燦燦從天上灑下來,到底是女孩兒心性,書湘走在書院的小花園裏,不時俯身去嗅嗅那些斑斕芬芳的花兒,在此無人的園子裏,她臉上才流露出些許姑娘家方有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