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氣到她,反被說中了心事,陳沐秋怔愣在原地,看著寧書湘如同一隻驕傲的孔雀花枝招展地走出視線。

她設想的“先硬後軟”的手段也沒有動用的餘地了,寧書湘的思路和一般的內宅婦人不同,她不來那些虛的,說話直接,沒有綿裏藏針的推諉應付,出口的話極不中聽。

然而她的話何嚐不是呢?

她是清楚的,表哥心裏眼裏,他的整個世界,不知從何時起便隻容得下一個寧書湘了。

… …

卻說書湘挺胸抬頭,一臉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院子。

甫一出了陳沐秋的地界兒她就捶了捶腰在一棵大樹的樹蔭下停下來,紈扇搖了搖,在袖兜裏掏出帕子抹把汗問茗渠,“怎麼樣,我方才表現還湊活罷?鎮住她沒有?”

茗渠大大地比了個大拇指,吹噓道:“何止啊,我看這表姑娘再也不會肖想咱們姑爺了!您今兒真是威武霸氣,才表姑娘說她同姑爺昔日一同吟詩作畫時我瞧您臉色都變了,還以為要翻臉呢,沒想思路還清晰著,我們少奶奶字字珠璣啊!”

“那是,我就沒把她放眼裏過——”書湘順著茗渠的吹捧揚了揚脖子,鼻子好像都長了些,兩人往回走,書湘沒得意太久,歎了口氣道:“其實表姑娘也是可憐見的,這麼如花似玉的美人胚子,偏生外頭傳的有什麼大症候似的,我近來觀察她瞧著卻不是那回事。未出閣的女孩兒家名聲是頭頂重要的… …”

這就同情上了?茗渠也知道她們少奶奶做姑娘的時候就好心,打小就是個軟糯糥的心腸,隻是沒成想她對情敵也有這麼強烈的“好感”。

“您說的是,女孩兒家名聲不能壞,壞了名聲嫁不出去!”

“可不是麼,”書湘吮著唇,吧嗒吧嗒的,忽的眯眼一笑,拿紈扇在茗渠頭上輕輕一敲,“我是這麼想的,你幫我看看成不成。母親不是有把表姑娘嫁給二哥哥的意思麼,可他不同意。這也能夠理解,他那脾氣不是好左右的,況且日後二哥哥要襲爵,爹爹怕不能同意兒子娶這麼個沒根基的媳婦… …

我瞧著婆婆有心為表姑娘找個好人家托付,別的我不敢說,其實大哥哥人還是不錯的,雖是庶出,到底背靠國公府,我們這裏再向他們解釋解釋,叫他們別信表姑娘是個病秧子的傳言,指不定能促成一樁姻緣。”

茗渠聽罷斜眼兒看她們少奶奶,心說還真道她是心懷天下這麼為情敵考慮呢,原來還是想把人家嫁出去。

不過也無可厚非,表姑娘這病秧子的名頭在外頭不是一日兩日了,再拖下去就是老姑娘了,更要嫁不出去!怕也隻有她們姑娘出麵做個擔保,寧府那頭才願意相信陳沐秋身子其實沒那麼差。

寧書漢幾年前原是娶了赫家分支裏一個嫡出姑娘的,可是那姑娘福薄,年紀輕輕就走了,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

二太太對這個庶出的兒子近來年還是不錯的,他又捐了官,背靠大樹好乘涼,來日前途不說多輝煌,卻比人家一般官宦人家好上太多。房裏一直空著畢竟不好,想來二太太也會很樂意為庶出的兒子再張羅門親事。

能成最好,了了一樁心事促成一樁姻緣,皆大歡喜再好也沒有了。

書湘回到荷風館,把這事知會鄭媽媽,鄭媽媽見少奶奶這麼有主意很是欣慰,立即應下過些日子回去國公府一趟,先在大太太那兒通一通氣。

這件事的順利程度超出了書湘的預計,她原先以為赫夫人會嫌寧書漢隻是一個庶出的,雖說有官身,卻不是多麼高的職位,沒成想赫夫人沒考慮兩天就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