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縣外有座廢棄的廟宇,雲子義又累又餓,決定就在那裏胡亂對付一晚上,明天再做打算。

不料雲子義才推開破舊的廟門,便見一名男子在大殿裏生火取暖。而且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山路上遇到的鈴醫。相逢是緣,那男子熱情地招呼著雲子義,又相互介紹了一番。男子說他名叫“吳支祈”。雲子義想,無支祈不就是神話中的水怪麼?因為邛崍派現在乃是非之地,雲子義也不敢報自己的真名,隨便扯了個“苟勝”的化名便糊弄過去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修真尋道問藥之事,覺得頗投機緣。水怪,不,吳支祈高興萬分,把他養娘叫出來去買酒。原來這廝是和他的養女同住在這破廟裏的。雲子義初還在想,所謂吳支祈也是高人姿態,何必窩居此處,就見一名少女穿身白裳,翩翩從後廂走出來。不是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尋找的阿寒。

阿寒和雲子義照麵,都大吃一驚。雲子義隻聽說過阿寒有個義父,名叫向風,人品低劣,胸無大誌,卻從來沒見過向風。如今見這等情形,馬上也明白過來,水怪吳支祈就是向風。他急忙低頭飲茶做掩飾,阿寒卻不動聲色道:“請義父和客人稍坐。”就出門去了。

阿寒將酒打回來後,雲子義便和向風對飲了幾杯。因為懷著心事,他也不敢多喝,就推脫不勝酒力,去廊下尋了間廂房歇息。向風熱情地幫他張羅,又喊阿寒搬來鋪被。阿寒趁著向風不注意,悄聲附在雲子義耳邊說:“儂便住在左手第二間房。”

安頓好後,雲子義躺了一會兒,琢磨著阿寒的話,披衣起身,悄無聲息地溜進廊中。月寒如水,他想著自己和阿寒相愛卻偷摸如做賊一般,無論是在邛崍派,還是在灌縣,都是如此。不由滿心悲涼。

夜已更深,阿寒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當她在佛殿中看到雲子義時,還以為自己是做夢。雲子義怎生尋過來了呢?當然不會是因為思念她,肯定是雲子棠闖下了大禍,雲子義要來跟她討解藥。她悶悶地翻了一個身,胡思亂想,希望不會被義父察覺自己和雲子義的情愫,前些日子,官府那邊說邛崍派和賊寇勾結什麼的,還讓她好生擔心雲子義……

門上被輕輕叩了三下。兩短一長。阿寒騰地翻身坐起,這是她和雲子義約好的暗號。在邛崍派時,她就是這樣敲雲子義的房門,溜進去與其相會的。

阿寒摸著黑打開房門,她感覺一個人闖了進來,然後她立刻被那人抱住了,那個人將頭埋在她披散的長發間,一呼一吸都被拉長,減弱。就是這人,也是這般熟悉的氣息,讓阿寒頓時覺得,無論她為雲子義付出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

“子義……”阿寒輕聲喚道,淚凝於睫,“你真的是子義,儂沒有做夢。”⌒思⌒兔⌒在⌒線⌒閱⌒讀⌒

雲子義抬起頭。屋內光線太暗,使得他看不清阿寒的表情,卻能想象得到淚水順著她美麗的臉頰往下淌著。他隻能苦笑:“阿寒,你闖了禍。你那毒藥,把我大師兄給毀容了。”

阿寒抿唇無聲地笑,似是早就料到這般鬧劇一般的結局。她附在雲子義耳邊說:“子義,儂若告訴你解毒之法,你可願娶儂?”

雲子義怔愣住了。阿寒卻很善解人意地又說:“也罷。錯先在儂,救人要緊。”

她依然是附在雲子義耳邊,告訴雲子義解毒之法,又將解毒的藥囊解下來,拴在雲子義腰間。

雲子義摸著那尚有餘溫的藥囊,說:“你不同我回邛崍派嗎?”

阿寒搖頭:“儂怕義父會對邛崍派有所不利,再說……”再說二月十五未至,將要贈予雲子義的那把劍還沒有打好。

“儂二月十五一過,就去邛崍派尋你,可好?”阿寒喃喃問。

雲子義眉頭緊鎖:“阿寒,你近來還是不要去邛崍派了。師父對你將毒藥給子棠一事非常生氣。”

阿寒歎口氣。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這些話她沒有說,卻扯著雲子義的衣領讓他低下頭來,仰臉吻住了他的嘴唇。雲子義哪裏經曆過這些,隻是在黑夜中愣愣出神。他感覺到嘴唇上的柔軟和溼潤,如同溫柔的手在他心中撫摸一樣。阿寒一定也是喝了酒的,她的舌尖帶些酒味。然而如她這般美麗、神秘的娘子,就算是寡味的村醪,也能在她口中發酵出繁花一般難以言喻的美味。起初雲子義還有些慌張,但隨即就融化於這般繾綣,甚或閉上眼睛,去感受著同阿寒柔情似水溺於深夜的吻。

兩人不知過了多久才分開,在黑暗裏喘熄著,看不清彼此,唯能感受相互的心意。阿寒推著雲子義說:“你還是趁夜快走。儂擔心明天,就算義父不識破你的身份,官府中人也會為難你。”

雲子義覺得她說得也有些道理,就悄悄摸著往院裏走,阿寒跟在他身旁,緊緊依偎著他。雲子義剛想從院中解下拴在樹上的馬,就聽見身後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

“苟勝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