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晚了,你要去哪裏?”

雲子義身邊的阿寒身體一瞬間變得僵硬起來。他側頭去看,就著星光,隻見阿寒的額上布滿汗珠。

向風一手提燈一手持鈴站在院中,似早就發現了雲子義的行蹤,冷冷地望著他。就算光線這樣暗,雲子義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恨意。

“想起有重要的事情,抱歉不辭而別。”雲子義不著痕跡地和阿寒拉開距離,正準備牽馬溜之大吉,忽然雲子義聽到搖鈴聲起,拴著馬的這棵樹不知何故,樹枝窸窣搖動,如同起了風一般。

“義父,不要這樣!”阿寒喊了一聲,跑到向風身邊,想要阻止他搖鈴。向風反手甩了阿寒一巴掌,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氣,竟讓阿寒坐倒在地上。雲子義還不明所以,阿寒便衝著他大叫:“你愣著做什麼,快騎上馬跑……啊!”

院中狂風大作,把塵土都卷了起來,彌漫一片,雲子義什麼都看不見,隻聽得阿寒慘呼了一聲,像是向風又打了她。他咬著牙,跨步上馬,一驅鞭,便往廟外飛馳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插播一下三師兄的坎坷情路。廢棄的蘭若寺,書生(一樣的農民),女鬼(一樣的妹紙)。義父大人在半夜三更氣勢登場時,本來想渲染一下緊張、可怕的氣氛,結果“苟勝兄”一出,我就破功了= =

☆、陳熾(6)

最大的風有多大?雲子義不知道。他長在深山裏,自然是沒有見識過台風海嘯,就是山裏的白毛風,也隻是冷厲而已,不像環著此時此刻自己這風,仿佛隻繞著身周,透出些詭異。雲子義分辨不出方向,也不知道馬蹄是否正在前行。夜色太黑,他什麼都看不見,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嘴唇,口腔彌漫著甜美的酒香,那是阿寒的味道。

雲子義莫名其妙就失了神。他好像在做一個冗長的夢,夢見自己小時候,因為沒飯吃而餓得嚎啕大哭,然後一個長相幹淨清秀,神情嚴肅的男孩拉著他的手將他帶走了。對方正是小時候的大師兄雲海清;時間倏忽流逝,他和大師兄都長大了。有一年的春天,百花盛放之時,在山坡上的花海中,雲子義初次見到阿寒。因為驚豔對方的美貌而失神一瞬,讓他記憶猶新。

他的異國公主阿寒,他的綮琀……

意識漸失。雲子義感覺自己牽著韁繩的手鬆開,從馬背上跌落下去,卻感覺不到疼痛,身體好像都是浮在雲上一般。慢慢的,周遭沉入了一片寂無的黑中去了。

風慢慢地停了下來。依然是破廟之中頹敗的庭院,夜色越沉越深,連星光都看不見了。雲子義倒在地上,麵如土色,不省人事。

阿寒從地上爬了起來,拍去衣裙上沾的土。向風想要去攙扶她,被她一把推開。因為急匆匆便送雲子義出來,她連外衣都沒有穿,就穿了件薄薄的襦裙,領口半開著,白皙的肌膚映著向風手中燈籠微光,吹彈可破的樣子。向風吞了口唾沫,把目光投向了倒在院中的雲子義身上。

淩府之中,陳熾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

他夢見自己娶了陳若初,洞房花燭夜時,麵對溫香軟玉,紅妝美人卻動彈不得,陳聖卿卻獰笑著走進來,將陳若初抱起……醒來時聽得更漏聲響,怎麼都再難以入眠。

他披衣起身,想了想又將那玄鐵劍掛在腰間,像個鬼魂一般走出庭院。不知是不是因為夜色太沉,風又太冷,連個巡夜的都沒有。他悄悄沿著牆根往後院走著,連自己要去哪裏都不知道。

後院便是淩蘇盧的住處。陳熾站在角門邊上,往裏頭看著。隻見淩蘇盧臥房的燈還亮著,裏麵隱隱有聲音傳出來。

“那廝又在做這等事……”陳熾心想。淩蘇盧分明說過他是愛慕陳若合的,卻天天叫些女人來做這等事,上次被陳熾撞見他衣冠不整的,竟然還笑笑說:“小兄弟要不要一起來?”

不知廉恥。

陳熾捏緊了拳頭。不一會兒,見淩蘇盧臥房的後門打開,一個釵橫鬢亂的小娘子從裏麵走了出來,還不忘回過頭對房中嬌嗔:“淩公子好生薄情,也不留奴家在此過夜……”房中傳來淩蘇盧懶洋洋的聲音,也聽不清,大致就是讓那娘子快些回青樓去,他不留人。管事尤默就守在廊下,急忙給她引路,教從後門出去了。

“便是露水情緣,也不留著過夜?真乃罪過。”陳熾冷笑了一聲,沿著牆根溜進了淩蘇盧的院中。他的武功練得很好,行走時悄無聲息,也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尤默是將那娘子從後門送出去的,趁這功夫,陳熾攀爬上另外一側的矮牆,跳了出去。

這邊是條小巷,也沒有遇見巡夜的人。陳熾遠遠聽見後門那邊,尤默安慰那娘子:“淩公子最近脾氣有些怪異,娘子見諒則個。我叫個人來送娘子回去。”

那娘子怒氣衝衝地說:“奴家算什麼卑微的歌妓,還高攀不上淩府的人來送!奴家腿又沒斷,自己走回去就是了!”說罷便聽見小碎步的聲音,那娘子徑自朝著陳熾這邊跑過來了。

就算隻是被淩蘇盧帶回府,春風一度又趕出去的流鶯,也有著年輕的軀體和美麗的麵容,甚或還有曼妙的嗓音。陳熾握緊腰間玄鐵劍的劍柄,急促呼吸著。他想做些什麼紓解他的痛苦,也想做點什麼證明他那樣愛著陳若初,縱然是不被接受、不被祝福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