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默隻是象征性地追了那娘子兩步,也就扭頭回去了。夜已深,他急著回去睡覺,一個妓、女因為淩二公子的行為耍脾氣,與他又何幹?既然她想要一個人回那青樓,就由著她吧。

那個娘子的腳步越來越近了。陳熾捂住口鼻,以免喘熄聲太大,驚動了她。

他甚至聞見了娘子身上的脂粉香氣,還聽見了她口中不停地抱怨著:“好不害臊,讓老娘過來陪你睡了,半夜三更又將人趕走!天下哪有這般規矩?區區王爺算什麼?就是趙官家在眼前,老娘也敢說他!”

嗬,趙官家。陳熾的呼吸突然又平穩了下來,隻是心還砰砰跳得厲害。手攥緊了劍柄,骨節發白,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往手流去,讓他身體微微顫唞著。當朝天子算得了什麼?你就快要去見閻羅王了。

陳熾往前挪了幾步,躲在巷子拐角處,更隱蔽了一些。那娘子走過他身邊時,他忽然跳了出去,在她放聲尖叫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另一隻手拔劍出鞘。

其實陳熾早就清楚他是想做什麼。他甚至連心理鬥爭都沒有,自然而然,順水推舟。他喜愛紅色,在夜色中綻放的大朵大朵的紅也一樣。大約是因為初見陳若初時,她就站在鮮紅的薔薇花下吧。

宋朝還沒有人生若隻如初見這句詩,所以陳熾心中隻是有朦朦朧朧的感覺。如果陳若初永遠隻是站在薔薇花架下就好了,對著他微笑,叫他“小河”。陳若初嫁人時,定然坐著用紅綢裝飾的花轎,穿著一身紅衣,鳳冠霞帔亦不可或缺,在洞房中掉落少女最初最美的殷紅。紅色的花瓣,紅色的衣裙,紅色的……血。

陳熾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小巷中太暗,他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那上麵滿是滑膩的液體,還有刺鼻的血腥味。他用玄鐵劍割開了這娘子的脖子,血噴了一地。他就站在血泊旁出神。

心情竟然平靜了許多。或許是血腥味已經掠奪了他的一切思考,他不再想陳若初,不再想他自己。而且他感覺到疲憊,很想倒頭睡一覺。

路邊有水溝,裏麵的水都是從邛崍山上引下來的,清澈冰涼。陳熾簡單洗了一下`身上和劍上的血,也不覺得冷,反而像是做了件令他興奮無比的事情,渾身都是燥熱的。他從矮牆上又跳了進去,悄悄溜回自己的房中躺下,頭一沾枕頭便睡著了,仿佛方才發生的事隻是南柯一夢。他隻夢見大片紅色的花海,卻不見陳若初身影。

灌縣之外的破廟裏一間隱蔽的雜物間內,阿寒和向風並肩而立,雙方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雲子義被反綁雙手,倒在兩人麵前的地上,還沒有從昏迷中醒轉過來。阿寒半邊臉帶著紅腫,頭發亂亂地披下來。故因方才向風下手太重的緣故。向風時而偷瞄阿寒幾眼,覺得她垂著頭的模樣真是楚楚可憐,心中難免有些懊悔方才的行為。阿寒板著臉一言不發,眼睛隻是瞧著雲子義,看也不看向風。

向風訕訕地摸了下鼻子,便走到雲子義身前開始搜身。很快從雲子義懷中摸到那份告示,向風冷笑:“這豎子何故藏匿此物,莫非他是邛崍派中人?”

阿寒麵無表情。向風又搜到了阿寒給他的藥囊,臉色突變,將那藥囊狠狠摔到阿寒麵前。

“綮琀,這又是怎麼回事?”

阿寒冷冷道:“他來求解藥,儂便給他。義父不也是這樣做的嗎,儂何錯之有?”

向風冷笑了兩聲:“何錯之有……好個何錯之有。你們相識多久了?”

向風並不認識雲子義,阿寒也就現編了一套說辭,隻說這人名叫苟勝,和她隻見過幾麵,算是相識而已。雖然有些漏洞,但瞞住向風應該還是夠了。

“他懷中藏著官府告示,要是光明磊落,怎會偷偷揭下這東西?明天我便將他送去官府,興許還真是什麼逆賊。”向風放出狠話。其實他忘了,號稱祭國後裔,野望複國的他也是逆賊。

他並非真打算將雲子義扭送公安局,因為他還不知此人便是雲子義,隻當他還是“苟勝兄”。他嫉妒阿寒頗為關切此人,要是被他撞見“苟勝兄”和阿寒親吻,恐怕會當場殺了雲子義。

阿寒臉色微變,卻還嘴硬:“無憑無據的,義父還想要惹上官司?”

向風無言以對,隻是冷哼了一聲。在阿寒麵前,他總是顯得有些窩囊。雖說今日情急之下,甩了阿寒一巴掌,但冷靜下來就後悔不迭,又拉不下麵子同阿寒賠好話。

至於這人,向風想了想,給他個教訓,揍一頓關幾天就放他走,威脅他以後不準再和阿寒見麵就算了,他不想鬧出人命。

作者有話要說:  雲子義明明連男配都算不上,最近出鏡率好高是怎麼回事=v=

☆、淩蘇盧(7)

天還沒有亮,灌縣中挑擔賣早點去趕早市的人已經摸著黑上街了。經過一條小巷時,突然看到地上躺著個人。起初他還以為是醉酒的人夜歸時睡在大街上,走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