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韶笑道:“山霧已濃,你們到大鵬頂,正是時候,可以走了。”三人隨向主人謝別。這次三人並騎阿碧,嵩雲、韋萊同騎阿雪在後。行時,嵩雲又對三人道:“我們此去經由蒙化、南澗上空飛行,隻一過龍街,便沒有霧。我們至多送到哀牢山仙女峰,必須回來。前麵不遠,便是大鵬頂,下麵的峻險危崖,我們更不能再進,必須分手。此路甚高,但是去往尊居柳湖最近。下臨元江有一山徑,又是必經之路,上麵山徑高危,隻有山民藥夫子往來。不知三位可曾走過?”
趙霖想了一想,答道:“大鵬頂沒上去過,仙女峰卻是舊遊之地。再往前去,隻二百多裏山路,便是我們水寨接送貨物之所了。”
韋萊道:“如此甚好,我們到了大鵬頂,便帶兩獸告別。沿江路雖好走,隻恐阻難較多,一個不巧,先對了麵,便吃眼前虧。老人所賜靈藥,妙用甚多,途中縱有異聲,也能勉強忍受支持下去。小六哥昨日說趙、王二兄甚好,贈了兩麵古玉塊和另一道靈符,玉贈趙、王兩兄,符贈朱兄。佩在身上,尋常邪毒固難侵害,便聽到異聲奇震,也能安然自如。
“六哥這些防身的法寶甚多,每次屍解,均交師友代為保存。這還是阮師兄前日由別家替他帶回,到手不久,他因屢生修積,最蒙父師前輩厚愛,為數甚多,無論哪一一件,都是經世難求的至寶奇珍。他雖不甚珍惜,隨便送與朋友,可是那人如不對他心思,也不會送哩。”
三人正禮謝問,林瑜笑道:“小六哥法寶一發,還必定便宜了你,無怪乎人前背後,那麼恭維人家呢。老說不走,留心過了時呢。”韋萊笑道:“六哥自然對我厚些,法寶也送了兩件,回來大家再看。我因玉塊另有用法;靈符如會訣印,也可常佩,不到萬分危急,無須用火焚化,可以留保三兩天危難。來時大家說笑不休,不及傳授,忽然催走,恐分手時萬一有什麼阻礙,豈不辜負六哥一番好心?
“實不相瞞,我先對朱兄也不無介介,連經六哥勸說,也就心平氣和。因玉佩隻有兩塊,趙、王兩兄日後須要入山拜師,正好佩帶。朱兄是有妻兒的人,為難隻此一時,靈符出諸上清仙傳,神效雖短,威力卻比玉佩更大,最為合用。我知三位義氣,回山不要互相推讓,此次六哥因人而施,各有用意,用法也各有不同之處呢。”說罷,隨將用法傳授,然後一同起身。
兩獸這次飛得更高。初飛起時,當地月光如晝,溪山明瑟,天氣仍是好的。等一越過山頭,三人還想查看日前遇險的方竹澗危崖幽壑,身已衝入濃霧之中,除兩獸目光如電,不住閃爍外,上下四外一片混茫,什麼也看不見。隻聽風聲呼呼,迎麵天風甚猛,連氣都透不過來。
再待一會,耳聽兩獸互相低嘯了兩聲,目光忽同隱去,眼前更是漆黑,飛行益急。似這樣飛有兩個時辰左右,一直均在霧中。方覺寒冷氣悶,猛覺身子往下一沉,雲霧漸稀,前路霧影稀微中,隱隱有星月閃爍,猛地眼前一亮,星月在天,清光大來,人已衝出霧陣。
四外一看,山河林木,到處清澈,玉字無聲,晴宵一碧。隻見身後半空中有一大團密雲逆風而駛,正往去路緩緩遊去,哪裏有什麼霧影。再一查看地勢,昔日常經的臨江亭、分界嶺,已由腳底下飛逝。二獸五人正由仙女峰側齊峰腰橫空而渡,飛勢較為平緩,並未停止。嵩雲、韋萊已同立向獸背之上,不時往四下張望,神態似頗緊張。
約有盞茶光景,前麵出現一座奇峰,那峰突起哀牢萬山之中,勢絕高峻。峰頭突出向前,高舉兩側,各有一大片蓬起,又複由上而下往裏凹進,峰腳下臨著大片平崖崇岡。
遠望過去,宛如一隻絕大怪鳥站立百丈岡崖之上,迎風引吭,振翅欲飛,雄險奇絕,生動已極。知道必是嵩雲約別的大鵬頂。峰崖之上,方覺四外靜蕩蕩的,到處林木蕭森,清飆遠引,明月臨風,倍增幽麗,忽聽前騎韋萊一聲清叱,二獸立即降落,往那峰腰岡崖上飛去,晃眼到地。
嵩雲一聲招呼,便同縱落。韋萊道:“我們已然送到地頭。貴村隱居柳湖,已有多年,村規不容外人入內,恕我和雲姊不能遠送了。大約此去還有三四百裏途程,蠻山荒僻,飲食不便,略備粗糧,以供途中之用,笑納為幸。”
隨見連喬腹下怪爪伸處,、落下三個兩尺許長的粗麻布袋。韋萊拾起遞過,三人自是稱謝不已。嵩雲又道:“人各有誌,局外人不能勉強,你們雙方均不能聽勸。也許龍家姊妹就在前麵相候,有話不妨好說,事無不了之局,最好彼此都不要意氣用事。深山之中,蟲獸厲害的頗多,前途留意。恕不遠送,我兩人暫且告辭,行再相見吧。”
話未說完,似聞峰頂有人嗤笑之聲。三人耳目靈敏,俱料上有敵人伏伺,心方一緊。及看嵩雲聞聲並不驚異,隻朝韋萊對看了一眼,麵上均帶有喜容。方想不出是何原故,韋萊已催嵩雲道:“姊姊,事情已完,我們同坐阿雪回去吧。”說時又朝趙霖看了一眼,似在示意,隻是猜想不出。
三人方在應諾稱謝間,嵩雲、韋萊已雙雙飛身上騎,手朝三人一拱,喝一聲:
“起!”帶同神狳騰空遠去。倏地眼前一暗,朱人虎首先驚呼:“啊呀!”趙、王二人也同往兩側縱避,忙即迎禦時,耳聽呼的一聲巨響,兩點藍光和一團黑影,已由頭上閃過。再看乃是一隻極大的怪鳥,已掠地飛過,超出林抄之上,往前飛去,晃眼無蹤。趙霖知是山女故意示威舉動,悄告朱、王兩人,先打見怪不怪主意,不論見甚蛇獸精怪,不撲上身,休要理它,力持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