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隱名大盜夜飛兒(2 / 3)

你們敲門以前,他還醒著,叫我轉告諸位教師,今夜天氣大冷,脅孔底下容易招風,小心一點,省得生了病,你們人多,他一個招呼不來。他雖想收我做徒弟娃,一則還沒有叩頭拜師,隻學一點點醫道,決不夠用,二則這大的雪,我不會變戲法,如何能夠追去給諸位醫病呢?”

說時,另一武師火雲鏢魯衝也早跟了過來,聽林煙所說好些離奇,明知不實,細查神氣,卻是一本正經,越想越怪,暗忖:劉園這些同事,不是有名武師,便是江湖能手,主人武藝雖差,人頗內行,尋常花槍花拳騙他不了,便以前那些;日人也非尋常。為了主人禮賢下士,家中姬妾雖多,均非強搶而來,除每年買青放賬利息較重,所用下人不免倚勢淩人而外,並無大奸大惡,因此連成多年的名武師羅天標都被請來,真要有什江湖上人來此擾鬧,如知底細,怎麼也敵得住。

這位醫生,平日形跡已是可疑,說他江湖中人,主人那樣厚待,理應歸心,如不投機,看出對方防禦嚴密,也應知難而退,偏借醫病為由,勒索重金,不是一住多日不去,就是說走就走,現又說出這些怪話,分明敵我雙方虛實用意他全知道,並還借話警告。

照他所說,對方暗器定必厲害、但是想來想去,照日裏三人那樣麵貌打扮的綠林中有名人物,全都不像。川東一帶雖有幾位少年英俠,家頗富有,不似這等行徑。主人居官多年,頗有名望,魯衝心疑老頭子在江南任上結有仇家,尋來報複。主人聲勢,對方不會不知,既敢前來,必不好惹。

正將林煙遣開,低聲密計,均覺真布衣必是江湖中極有本領的人物,聽方才口氣,也許還是好意,如能問出對方底細,便可無妨。無奈此人孤做寡合,無法親近,平日看他可疑,稍為一提,便被老東家止住,難得相見,從未交談。如其喊醒,必遭無趣。意欲分出一人守候在旁,等他醒來,以禮求教,先打招呼,再探口氣。

魯衝剛想起有兩位少年英俠,正是一兄一妹,未及開口,劉翰忽然走過,要和眾人,分途去往所有人家查問那三人的下落。魯、楊二人,知道主人父子雖是當地首富巨紳,畢竟是讀書人,盡管荒淫豪侈,盡情享受,但極好名,與別的土豪惡霸仗著財勢無法無天、任性為惡者不同,另是一種作法,平日隻在興建房舍、各種雜役上,強令土人佃戶為作苦工,並無一定統率。

地方又大,山內外二三百裏方圓的土人,都是他的佃戶,這樣大雪寒天,深更半夜敲門打戶,必多騷擾,其勢不能專走一路,非分頭出發不可。

自己帶這幾個徒弟還能聽話,那班豪奴享受已慣,心中難免怨恨,尤其糧櫃上那些打手和頂著劉家名目、主人私底雇用的糧差,一向仗勢橫行,與土人佃戶均有仇怨,雪深路滑,差事大苦,難免將怨氣發泄在這些苦人身上,那三少年男女如其寄居民家,照他們日裏所為,一個不巧,人尋不到,還要惹出事來,而有本領的幾個,又須保護小東家,不能全數離開。常年受人禮遇供養,剛一遇事,便吃人虧,如何交代得過,明知兆頭不妙,還不好意思勸阻。

魯衝比較心直口快,一聽對街人來報信,說袁師爺到家便傳嚴令,因地方太大,非但將櫃上糧丁已睡的人全數喊起,並還在本鎮上召集了幾十個精強力壯的小夥子,連本櫃糧丁共有二百多人,拿了燈籠火把,準備分途往山內外查訪這三少年男女的蹤跡,隻等二相公令下,立即起身。劉翰見袁梧受傷不輕,還肯這樣賣力盡心,連聲讚好,便命分頭出發。

魯衝忙喊:“請慢一步!”搶先奔出。見外麵雪已小了許多,人聚了二三百,滿街燈火通明,覺著這等行為,隻更容易引起誤會,暗中叫苦,又無法可想,隻得高聲向眾宣說:“來者是客,那三位朋友路過本地,我們實是為了老太爺病重,非那西瓜不可,日裏下人們言語衝撞,己多失禮,二相公孝心,親自出來尋訪下落。這樣大雪,料他三位不會走遠,必在左近人家投宿。

此去見了他們,必須好言相商,如蒙相讓,無論田地金銀,隨他挑選。如其為了日裏下人無禮,執意不讓,也不可稍為勉強,一麵將二相公的孝心婉轉告知,一麵命人速來報信,由我們陪了二相公親往商量,千萬不許再有冒失舉動。

這樣風雪寒天,還要勞動你們將這三位遠客尋到,自有重賞,便是撲空的人,明朝也有酒肉犒勞,年下由我向主人說,多給賞錢。隻在我們未到以前得罪了人家,二相公就不答應了。”

說時,街上雪已掃出一段,另有好些冒寒喊起的土人,正在有氣無力的打掃過去,看意思,是奉袁梧之命,先開出一條路以備行走。

對麵立著、三百個壯漢,凡是櫃上糧丁,都是身著重棉、頭戴風帽,手裏拿著刀棒和開路的器具,內有十幾個為首的穿得更好,裝束大都一色。

臨時喊起來的一些壯漢,衣服已現單薄破舊,內有二三十個拿釘耙掃帚的,簡直衣不蔽體,由睡夢中喊起,在大雪寒風中冷得直抖。這班人又無什麼秩序,這裏大聲發話,他們依;日交頭接耳,此呼彼喊,仿佛要去和人打架神氣。

魯、楊二人都是成都名武師,本心不願做豪門鷹犬,為了朋友的情麵,再三拉勸而來,因人正直規矩,雖有本領,不肯與盜賊同流合汙,家又太窮,方始答應。

到後,見劉氏父子比別的土豪惡紳高明得多,並無那些倚勢霸占、強搶豪奪之事,就是田產隨時增加,也都公買公賣,出於自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