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珠力也用盡,身上雖似脫了兩道鐵箍,輕鬆已極,人卻頭昏眼花,站立不穩,晃了兩晃,雙腳一軟便跌坐地上,喘息不止,心也累得怦怦亂跳。略一定神,猛想起野人不止一個,這裏如何能夠久停!剛伸手一握腰問寶劍,想要縱起,一麵伸手去取弓箭時,不禁又驚又急,心膽皆寒。
原來人大疲倦,方才這一拚命,用力過度,非但周身酸麻,四肢綿軟,不能起立,手還抖個不停,連寶劍都把握不住,如何能夠應敵逃走!同時瞥見麵前立著兩條怪蟒一般花綠綠的毛腿,再往前麵左右上下一看,旁立另一個女蠻業已去而複轉。這還不說,最可怕是就這轉眼之間,左右前後業已布滿同樣野人,少說也有四五十個,男女都有,做一圈圍在自己身旁,內有幾個就立在崖邊斜坡之上,共總沒有幾句話的工夫,不知怎會突然出現,但都不曾近前。另一女蠻立得最近,也有六七尺之隔,嘻著一張醜嘴,望著自己,神態獰厲,不在方才女蠻之下。
雙珠先想:我命休矣!後覺單是害怕並不濟事,此時逃走無力,還須另打主意才好。
按說我殺了他們一人,野人應為同類報仇,如何將我圍住,沒有動靜,隻是傻笑,也無一點表示?麵前這個女蠻,頭插烏羽,頸間所掛各色小珠甚多,想是一個為首的人,如何她人被我所傷一言不發?自來野人尚力,身後野人力氣甚大,裝束和此人也差不多,必是他們勇士和酋長之類,也許此舉已將他們鎮住,雙方言語不通,無法會話,此時如能起立,事便好辦得多,偏是寸步難移,身子都抬不起,這便如何是好!
正在愁急,暗中戒備,一麵留神查看。剛看出這班野人女多男少,除為首二女蠻外,餘下裝飾均無這兩人的多而且好,對麵女蠻像是酋長,形貌雖然醜怪,周身血汙狼藉,膻穢之氣中人欲嘔,但有滿麵笑容,好似高興非常,不像懷有惡意。心中一動,方覺所料不差,又有了一線生機,隻想不出交談方法,手腳又是那麼虛軟無力。
心正盤算,忽見兩個男子由旁邊人叢中俯著身子,戰兢兢跑將過來,到了女酋身前,故意尖著聲音,朝女酋鬼叫也似低聲說了幾句。
那麼兩個凶野獰惡的男子,不知怎的,膽小害怕,說時雙手不住交拜,所說的話也是尖聲尖氣,聽去似在發抖。內一男子搶著把話說完,女酋理也未理,忽然怒吼一聲。男子好似心膽皆寒,嚇得連滾帶爬倒退回去,因是受驚過甚,退得太慌,一不留神,撞在旁立另一女子身上。
對方好似看他卑賤膿包,有氣頭上,揚手一掌打翻在地。男子神情越發狼狽,回立原處,滿臉都是憂懼之容。另一男子也和前一個同樣膽怯,說完之後,不住搖頭晃腦,裝出一臉笑容,眼珠亂轉,見女酋不曾發作,膽子漸大,便試探著湊了過去。
女酋好似歡喜那人,先裝不睬,忽把兩隻怪眼一轉,拋了一個眼風。男子立時受寵若驚,俯著身子,湊得更近,單腳跪在女酋身前,先試探著伸出那雙又粗又大,血汙狼藉,業已積成老搬的毛手,輕輕撫摸女酋那條蟒蛇一般的毛腿,連摸了兩下,女酋未動,越發得意,忽然猛力一撲,捧起女酋一條腥穢不堪的大毛腳,先放在鼻上拚命親了幾親,跟著便似發狂一般,緊抱懷中不放,一麵仰首望著女酋,露出萬分乞憐獻媚討好之意。
女酋始而連拋凶睛,做出又獰又怪的媚笑,後來想是情熱如火,不能再裝下去,猛回手一把將地上跪的情人抄起。男子立即就勢往前一撲,就此雙雙緊抱一起,拚命親熱,那花花綠綠,帶有滿身血汙腥穢的前後胸和肩膀,還在不住震動,起伏不已,看去情熱已極。男子立時驕傲起來。旁立野人,男的都帶著妒羨之容,低著個頭不敢仰視,女的卻帶著貪饞的目光望著那個男的,也有得而甘心之概。
雙珠不知當地男少女多,獵取人畜,探掘食物,一切勞力之事多是女人動手,男人吃飽無事,終日嬉遊,專供這些有勇力的女蠻縱淫作樂。
此爭彼奪,常起凶殺。男的專以媚取女蠻自傲,誰凶威強就歸誰。這兩個本來都是先死女酋用暴力霸占住的情人,因頭一個以前膽小,恐遭殺身之禍,不肯與這女酋勾通,成了死酋禁宵,以致女酋懷恨在心。未了這個比較奸猾,兩麵討好,稍有機會,便向女酋暗送秋波,前酋一死,立時得誌,才鬧出這一場活把戲。
方覺山中土著雖極凶野,如何這一群如此醜惡汙穢,女蠻和那男子對麵摟抱,說了一陣,忽然兩聲怒吼,人便散開,隻女酋和手下男酋一個未走,餘者全都同聲歡呼,連縱帶跳,往坡下如飛馳去。隔不一會,便見先死女酋已被人脫去所圍獸皮,一絲不掛,前後四人分抬手腳,頂在頭上,一路歡嘯吼叫,走了上來。到了女酋麵前,慘事立時發生,由女酋為首,上去一口咬住死酋咽喉,做了一個形式,跟著便相繼上前啃咬,有的並用鈍刀亂割,不消片刻,人便吃光。
雙珠見這殘忍慘狀,萬分憤急,無可如何。對方暫時雖然未下毒手,這類凶殘無比的野人到底難測。眾人如與死酋有仇,自己無意之中代她報複,因而生出好感,或是尊重自己的勇力;照著土著習俗,就不加害,也未必隨意放走。逃是精力不濟,打是寡不敵眾,端的左右兩難,不知如何是好。待了一會,勉強起立,手也不再發抖,四肢仍是無力,因想不起用什方法應付,索性把心一橫,一手握劍,一手按著弩筒,準備對方如無惡意便罷,否則,索性用毒箭再殺他幾個示威,也許能夠嚇退,好在這類已無人性,為了自衛,殺他幾個也非罪過。真要不行,到了勢窮力竭之時再行自殺,免得受那生吃之苦。
想到這裏,心膽立壯,精力也似稍微恢複了些,見死酋已被吃光,連白骨也被拆散,剩下一個死人骷髏,上麵還有鮮血,被女酋捧在手裏,歡聲吼嘯了一陣,掛在腰間,得意洋洋,朝著男女野人,重又厲聲怒吼,也不知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