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老蠻婆悲憤吐凶謀(3 / 3)

那三人野人受人利用還不知道,繞路跑來,剛剛到達,耳聽二人驚呼急叫之聲,拿了皮燈,亡命竄出。後追一條毒蟒,正是那日所見,酋長拉都閃避不及,已被咬死,嚇得心膽俱寒,正往回路飛逃。黃山都突然迎麵趕來,問知前事,朝著四人怒吼暴跳,故意恐嚇。三野人不知二惡串通,前些日又曾滴血立誓,言明同生共死,效忠於黃山都,無論發生何事決不反叛,一時糊塗,受了挾製。

二惡再假裝商量,說:“酋長是我們引出,如今為蟒所殺,許多嫌疑,還是假裝尋他,不要提起。”把話商定,便朝另一麵獵場飛馳過去,把預先準備好的野獸掛在樹上,四麵呐喊搜索,故意使人看出當地本是來時所說行獵之地。中途改道誘殺拉都,再回原處。又是繞路前往,曾經過兩處守望所在,人都知道,同時還有預約的二十多個野人隨後趕到,恰巧相遇,合在一起,過了多半日,方始假裝糊塗,尋找拉都。

戛老麻故意說是拉妻有病,拉都來時本極勉強,方才談起妻病還不放心,曾有回去探望之言,必已回去。這類野人平日膽勇粗野,孤身來往,不畏險阻,越是勇士,膽子越大。此事本不足奇,何況同族中人最為親熱,從無自相殺害之事,誰也不曾疑心。

本來陰謀也不至於這樣隱秘,隻為拉妻病了兩天還未痊愈,噶婆又被二惡挾製,五日之內不許離開所居一步,直到第二日尚無人知。

最後還是拉妻見丈夫未回,森林中的野人遠出迷路,因事不歸,遲個兩三日雖是常情,但是拉妻深知二惡不是好人,那日一同來約打獵,並非遠地,如何去了兩天不見回轉?忙尋黃山都來,探詢丈夫何往。黃山都竟假裝不知,答說:“同出打獵,他中途折轉探望妻病。

分手時節還有多人在旁,俱都聽見,怎會還未回轉?”說罷便裝愁急,一路喊人入林搜索。拉妻提心吊膽又等了一天,到第四日才有同族野人來報,發現蟒洞中的人骨衣物和所用兵器。拉妻雖得乃姊憐愛,因其不喜所為,毒龍岡洞中藏蟒之事並不知道。噶婆雖知上了二惡的當,害了妹夫,一則野人不講貞操,夫死隨意改嫁沒有相幹,求愛的人越多反更體麵,不怕沒有丈夫。

又恨拉都生前效忠老人,專與妖巫妹子作對,雙方隻在背後吵了一頓,一句也未向人泄露。

開頭拉妻雖極悲憤,立誌報仇殉夫,因聽眾口一詞,均說丈夫中途折轉,不知五惡連成一片,另外所問幾個野人,又都受過黃山都的威脅利誘,而這類事以前並未有過,就有一點疑心也自想開,並未料到仇人這樣陰險。等到病勢稍好,帶了毒弩毒矛,仗著以前妖巫所傳殺蟒之法曉得一個大概,也未和噶婆商量,便往報仇。不料那蟒凶毒機警,頗通人性,厲害非常,不是黃山都尾隨在後,幾為所殺。

拉妻上來隻憑妖巫所傳一知半解和蟒相持。那蟒雖因拉妻手中拿有禁製它的草團,不敢衝上,但是看出對方立意拚命,勢不兩立,鱗甲縫中又連中了兩支毒弩,毒性雖未全發,麻癢難當,不由激動平日凶毒野性,兩次準備一蟒鞭將人打成粉碎,均被拉妻避開,並還引往透光所在。

人蟒相持,眼看危險萬分。黃山都早就得信趕來守在一旁,本意拉妻死後再殺毒蟒,不知怎的越看越愛,重又勾動淫心,暗忖:“拉都死後,自己做了酋長,正好向其求愛,被蟒所殺,豈不可惜?”便在一旁連發暗號,令蟒速退,蟒都不聽。恰巧那蟒怒極發威,竟向拉妻拚命,猛張血口,連那平日畏懼的草球也都不怕,朝人猛撲過去。

黃山都看出不妙,接連兩支毒弩一支毒矛,照準蟒口打進,人也隨同衝出,揚手一套索將人套住,往旁一拉。拉妻順坡滾落,悲憤急怒,再受驚嚇,就此昏死過去。

醒來人被黃山都抱起,還有幾個野人一同往回急馳,問知毒蟒已被殺死,先還心存感激,後覺黃山都抱法有異,回憶前情,業已有些疑憤,因他已代丈夫做了酋長,不應使其難堪,隻得忍氣。

黃山都見自家剛一表示愛意,對方當時變色不語,也就不再調戲,又愛又恨,故意借話示威,意似此後孤兒寡母的安危全在他的手內。拉妻聞言,越發生疑,病後力弱,先和毒蟒拚命,用力過度,又因丈夫慘死,萬分悲痛,連受驚險疲勞之餘,身再負傷,幾麵夾攻,就此病倒。

眼看病勢越來越重。這日老人阿龐看望剛走,噶婆忽然偷偷掩上樹屋。拉妻最不喜這大姊,平日隻管照應,並不與之常見。這時見她帶著一身腥穢趕來探病,先頗不耐,後想:“自己母家隻此一個親人,雖然當地野人在老人阿龐統率之下,好些風俗習慣俱都改掉,隻要在此住滿年限立下功勞,便是外族中人,也都一律看待,哪怕是個俘虜奴隸,也可提高,與之一樣,平日相處又好,算起來並無妨礙。不過丈夫死後,剩我孤身一人,黃山都又垂涎我的美色,一定不懷好意。

我丈夫做了幾年酋長,照著舊規,本可多娶兩三個妻子,他卻對我還是那樣恩愛,為了黃山都懷恨作對,拚命力爭,情願不做酋長,也不將我拋棄。在野人中,這等英勇忠實、多情多意的好丈夫,哪裏還有,此後黃山都勢力最大,決不容我安身,他又是我最厭恨的人,病好起來也是悲痛苦惱,沒有生人樂趣,打定主意一死殉夫。

拋下一個孤女,就是老人阿龐和眾弟兄姊妹能夠照應,多此一個親人到底好些。何況大姊平日又最憐愛鴉鴉,她那麼醜惡凶狠的人,對我女兒卻是關切愛護到了極點,何不就便托她一托,也較安心?”念頭一轉,未及開口,噶婆知她怕髒,並不走近,忽然跪地號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