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從歐陽和雷嚴兩人身後看見屋裏的情景,立刻撥開了他們上前來,失聲叫道:“洪叔!”
歐陽少恭錯開一步攔住他,像是故意提醒他陵越的存在似的,盯著屍體旁的陵越說道:“好一個斬草除根,陵越師兄……不知道這時候叫你一聲師兄是不是久違得很呢?”
他的語氣沒有一絲意外,像是蜘蛛看到獵物入網,正慢慢地,氣定神閑地步步逼近。
屠蘇回過頭,似是才發現同在房間裏的陵越,臉上也有一些驚訝:“師兄……”
陵越知道此情此境,自己已經萬難開脫,百口莫辯了:“我……”
歐陽牽動嘴角,臉上顯出一抹篤定的笑容:“怎麼,變啞巴了?你現在終於不再裝瘋賣傻,終於也知道演不下去了?”
陵越終於怒斥道:“歐陽少恭,這是你設的局!”
歐陽道:“我設局?陵越師兄,那我倒要問問你一路以來裝模作樣,你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你這樣處心積慮地裝失憶,是不是就想騙過我們,直到等來這樣的大好機會?”
“你早就知道……”
“是,我早就猜到了。不過你是不是裝作失憶,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歐陽笑了笑,“多餘的人,再怎麼樣都是多餘。對少爺來說,你和你的上司、師父都是不應該出現在生命裏的累贅。你的出現隻會破壞我們的大計,讓少爺無法完成天哥的遺願,讓他一輩子翻不了身,一輩子都做你們牢籠中的傀儡!”
“屠蘇不是傀儡!我也,從沒有當他是傀儡!”陵越道。
“晚啦,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是人是鬼,對少爺是什麼心思,你的所做所為已經替你證明了。”歐陽裝模作樣地在房中掃視一下,“嘖,果然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出手真是利落,也真夠狠。”
屠蘇伏在死去的洪向導身前,他雖然與老人重逢不過幾個小時,但已想起不少童年時相處的記憶。他的父親母親都已經離世,在世上再沒有任何親人,與洪向導再見,就像是見到了熟悉親切的長輩。老人的目光讓他體驗到那份長久以來缺失的親情,也瞬間喚起對家對親人的渴望。可是相聚不過短短一刻,再見麵卻是陰陽兩隔。屠蘇看到他死狀淒慘,一時難以控製情緒,兩行眼淚竟已默默滑下臉頰。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輕易表露感情的人,這時會失聲痛哭,也是真的情到痛處,無法不發泄出來。
“屠蘇……”陵越看他肩膀不住起伏顫動,忍不住想像從前那樣上前輕拍他肩膀出聲安慰。
歐陽少恭卻是先他一步踏出來,一手抽出隨身的手槍,遞到屠蘇麵前:“少爺,由你親手為洪向導報仇,他泉下有知也會瞑目的。”
他見屠蘇不接,便索性把槍塞到他手心裏,再掰著他的手指握好,湊在他耳邊如魔咒一樣輕聲念道,“咱們說好的,這些年來他和那個紫胤欠你的,都要讓他連本帶利還回來。怎麼,你忘了?”
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卻如同地獄傳來的魔音,讓人頭皮發麻。
屠蘇看著他,眼神先還是有些懵懂的,很快就清明起來。他伸手一抹擦去眼角淚水,抬起手中手感陌生的槍支看了一眼,又轉頭去看不遠處的陵越。
他握著槍站起來,走出一步,停了一停,再走出一步。
歐陽看出他的猶豫,在旁邊道:“怎麼了,不敢動手?少爺,你也不是第一次殺人,何必這麼膽小?”
屠蘇愕然抬頭看他。
陵越也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歐陽道:“上次在巷子裏你把大飛打到肋骨斷裂,你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斷了氣。是我替你清理的手尾,怎麼,你還真以為他們沒事?要是他們當時沒死,還會像現在這樣太平無事,不來找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