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捉的,牠偷吃了祖宗的供品。”
“所以回家殺了吃肉。”孩子們七嘴八舌高興的說著。
“哦,”何哲人抬起目光,望著走近身前的農家夫婦淡淡說道,“這小豬崽兒我買了。”
最後他以200塊錢買下了這頭巫豬,何哲人全然不顧其身上的豬屎泥垢,雙手抱在懷裏轉身回去,“咣當”一聲關上了大門。
農婦點著手中的零散鈔票,夫婦倆相視一笑,在九十年代初,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回到屋內,何哲人趕緊端來木盆放上溫水,解開繩索為這頭巫豬洗澡。
費叔愜意的浸泡在溫水中,渾身上下擦滿了香皂泡,不錯,這是留蘭香型,是自己最喜歡的味道。
自從離開西峰之巔南下,一路上饑寒交迫,惶惶如喪家之犬,途中屢屢遭到惡狗追逐和刁民頑童的圍捕,虧得自己聰明機智,最終化險為夷,沿著古蜀道來到了閬州地界。
何哲人開始為巫豬搓皴,在肚皮上抓撓,費叔“哼哼唧唧”的好不舒服,這老頭人不錯,牠想。
洗完澡後,一條大毛巾揩幹身體,然後費叔被抱上了床蓋上毛毯,“好好的睡上一覺吧。”老頭滿意的說道。
費叔多日來所受到的驚嚇和勞累,此刻早已是身心俱疲,翻了個身便沉沉的睡去。牠一直到天黑後方才醒來,睜眼瞥見牆上的掛鍾,竟然已經是夜裏九點多了。
天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客廳裏的燈都已亮起,八仙桌上擺上了飯菜,有水煮肉片、麻婆豆腐以及張飛牛肉等幾樣當地的紅油小菜。
何哲人微微一笑,將費叔抱起擱在椅子上,口中親切的問道:“餓了吧。”隨即開了一瓶酒,斟滿了自己桌前的玻璃杯。
費叔鼻子隔空嗅了嗅,那酒呈琥珀色,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藥香,自己已經半年多滴酒未沾,聞著口涎就下來了。
何哲人看在眼裏,不由得詫異道:“豬也會飲酒麼?”
費叔趕緊點點頭,用力的咂了咂嘴巴。
何哲人大為驚詫,到底是巫豬竟然識得人言,於是起身取來一隻空碗,倒了半碗酒推至牠的跟前。
費叔心中尋思著還不能暴露自己會講人語,如今江湖險惡,人心叵測而不得不防。
他輕輕將鼻子拱進碗中一吸,竟然把半碗酒全部喝進肚裏,真的是好酒,味道甜美醇和,“吧嗒吧嗒”嘴巴,入口回味綿長。
“巫豬果然名不虛傳,”何哲人哈哈一笑,“此乃保寧陳年壓酒,已有三百多年的曆史了。酒曲是用天麻、肉桂、枸杞、半夏、砂仁等百餘種中藥製成,入浸蒸熟的紅高粱中固體發酵,得60度原酒。再配以冰糖、花粉,以陶缸封於土窖之中,稱之為‘壓’。一年後方可出窖開缸,隻得26度琥珀色的酒,即便不飲之人亦可舉杯,難怪南宋大詩人陸遊有‘閬中齋釀絕芳醇’之讚歎。”
這老頭有點怪,竟然稱作自己為“巫豬”,費叔頗有不解。
“巫豬,你能領會人的意思,今後就當老夫的助手吧,不過得有個名字才行......”何哲人思索了下,然後說道,“就叫‘小巫’,你看如何?”
費叔再次點了點頭。
屋外細雨綿綿,老宅之內,一人一豬開懷暢飲,不知不覺已至深夜。
就在這時,院子外傳來了敲門聲。
何哲人皺了皺眉頭,深更半夜的又下著雨,自己隱居在此,平素與村裏人甚少交往,這會是什麼人呢?
他撂下碗筷站起身來,站在門廳前低聲喝問:“是誰?”
“老鄉,我們途徑此地,能否借宿一晚?”門外之人是明顯的外鄉口音。
“去別處吧。”何哲人斷然拒絕。
“我是縣委的邢書記。”那人聲音洪亮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