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盒子打開,蕭偉自己也呆住了。愣了半晌兒,猛然跳起身來,一把抱住高陽,大聲喊道:“哥們兒,盒子打開了!真的打開了!是我打開的,是我打開的!”高陽呆若木雞,被蕭偉一通亂搖,眼鏡幾乎落地。
興奮了一陣兒,蕭偉放下高陽,看了看桌上的盒子,似乎還有些難以置信,問老人道:“老爺子,這……這盒子,真的開了?”老人微微一笑,道:“孩子,想當年我悟透這‘亂簧訣’,可是用了十年時間啊!”蕭偉滿臉喜色,道:“這麼說,那我不是……”
老人站起身來,用毛巾擦了擦手,說道:“真要悟透,恐怕還需一段時日。不過你若有興趣,我們倒可以一起研究研究,假以時日,你必成此道高手。”說到這裏,老人輕輕拍了拍蕭偉肩膀:“孩子,你是我見過的所有人中最具稟賦的。我相信,你日後在開鎖一道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
蕭偉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一旁的高陽則滿臉詫異,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蕭偉什麼時候成了一個功夫絕頂的開鎖高手?連老張都沒有做成的事情,蕭偉竟輕而易舉地就辦到了?
原來開鎖這門學問,最講求的是“左右合擊,分心數用”的功夫。前文講過,鎖芯內部鎖柱,少則五六根,多則十幾根幾十根。開鎖者要想辦法將混亂的鎖柱一一找到結合點,需要的就是心猿意馬,吃著碗裏惦記著鍋裏的意念。即不能每一處機關都上心,也絕不能每處機關都不上心。開鎖之道,就是在這上心與不上心之間,鎖就打開了。
而大凡開鎖以外的學問,無不需要“刻苦勤奮,分心不二”地鑽研。所謂“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講的就是第一要專心,第二要吃苦。古來成大事者,無不是堅韌不拔、不肯服輸之人。殊不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無論用在什麼學問上,即便你不是天資聰穎、聰明絕頂之輩,也必能成就一番事業;但隻有用在“開鎖”這門學問上,卻絕不可能成功。究其緣由,就是一個需要的是“專心”,另一個需要的是“心猿意馬”。
開鎖學問之精髓,可以說與我中華五千年倫理綱常教育完全背道。這也就是高麗雖為小國,但製鎖一技卻遠遠高於中土,原因就是沒有中土那麼多禮教的條條框框束縛而已。
老張學鎖技幾十年,卻不如蕭偉半路出家,最主要就是性子不同。老張性格敦厚,做事用心,恰恰違反了開鎖最精髓的規則;而蕭偉心猿意馬,什麼事情都淺嚐輒止,卻正合了開鎖“分心互用”的主旨。
這其間道理,我中華幾百年來成百上千的開鎖高手中也偶爾會有人想到其間關鍵,但試想在當時的文化氛圍下,誰願意冒險去找一個蕭偉這樣的徒弟?而相傳高麗國宣宗年間那位異人,小時候就是蕭偉這樣一個極度憊懶、頑劣成性的孩子,卻最終在製鎖方麵成就了一番大業。
幾百年來中華鎖技逐漸沒落,而高麗逐漸崛起,其實就是兩種文化的差異,說白了,就是一個是“死”用心,另一個“不”用心而已。
高陽思來想去,想不明白,搖了搖頭。老人微微一笑,道:“好了,都別發愣了,快看看盒子裏的東西吧!”高陽回過神兒來,這才想起正事兒。蕭偉已走到桌邊,定了定神兒,慢慢將手放在盒蓋上,屏住呼吸,輕輕往上一提。
盒內甚淺,隻有一封顏色發黃的書信。伸手將信取出,除此以外,再無一物。蕭偉看了看手上的信封,上麵用毛筆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
大哥蕭劍南親啟
信封上並無落款,亦無郵局郵戳之類的印記,看不出年代,也看不出寄自哪裏,寄到何處。揭開信封,信文部分洋洋灑灑寫了幾大篇,隻是每一頁字體甚大,加在一起也沒有多少個字。蕭偉凝神細看,隻見整封書信寫得潦草之極,再加上都是繁體字,蕭偉看了一會兒,實在難以索解,皺了皺眉,將信遞給高陽。
這邊工作台上,張老已戴上花鏡開始研究盒子的第二層機關。蕭偉走上前去。觀察了一會兒,他發現整隻盒子與第一層深度似乎明顯不成比例。看來盒子有夾層是不假了。隻不過盒子內壁五麵,全都平平整整,好像並沒有任何鎖孔裝置。
蕭偉皺了皺眉,問道:“張老爺子,怎麼樣?”
老人放下手中工具,用手指了指盒內一角,說道:“你看這裏。”老人手指的地方,是盒內底板左上角,蕭偉趴下身仔細看了看,和其他地方一樣,光滑平整,沒有任何異常。蕭偉抬起頭來,一臉疑惑。老人微微一笑,道:“換個角度再看看。”
蕭偉雙手抱起盒子,對著窗外光線不斷變換盒子的角度。果然,當盒子轉過九十度後,在老人手指的地方,若隱若現可以發現兩道淺淺的縫隙。這兩道細縫,恰與盒子底形成了一個四方形。
老人道:“如果我沒猜錯,此處應該有一個‘隱鎖’的暗門裝置。”說完話,老人從工具箱內取出一件樣子奇特的工具,在盒子兩道裂縫的交點處輕輕一點。一聲輕響,盒內兩道裂縫與底邊構成的四邊形鐵板“啪”地彈開,露出三個梅花排列的鎖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