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1 / 2)

百鬼魅王菩提已死,憑借眼下狀況不容樂觀的幽冥王一人之力,想要維係整個黃泉之眼的開合,多少有些勉強。此番前往德合山的精銳魔物不在少數,若想妥善疏散,至少也需得兩柱香的時間。楚四歌讓黑獒負著榮軒尾隨大軍而去,自己卻翻身上馬,執意要繼續前行——往那些修仙之人聚集的地方前行。

與流川侯約定的事情沒有完成,你還能留得下嗎?臨行前榮軒問楚四歌。

或許我現在應該思考如何回魔域向族人謝罪才對。他笑得很是無奈。

*

百裏逐笑獨自一人,立在山徑的盡頭。她以為會等到由榮軒率領的魔物大軍,不想,到頭來等來的卻是楚四歌,麵上的表情稍稍一滯,明白過來的少女微微勾起唇角。

“你還是來了。”她勾起嘴角,昭然著勝利一般,“楚四歌,你到底是跟過來了。”

他下馬,又望一眼身後騰起的沙塵,麵上看不出喜怒。

周身可以感知的魔息越來越少,百裏逐笑知道魔物大軍正在退回魔域。她在想,或許楚四歌當真是她命中注定的貴人,隻要他在,有意無意間都會替她擋下很多麻煩事。然而她又很快否定了這個觀點:最麻煩的事,根本就是由那個家夥挑起的啊。

“並非是跟著你才來的。”楚四歌忽而舒展開一個笑容,帶著半分自嘲,“這一次,是我自己要來的——我想明白了,你說的對,我已經錯了太多,不能再一味地錯下去,如果還來得及,希望能彌補些什麼。”

“榮軒呢?”

“還活著。”

“是嗎,那便好。”稍稍鬆了口氣,百裏逐笑真的覺得隻是稍稍,他們要麵對的麻煩事遠遠不止這些,剛想說些想念的話,抬眼見得那男人手中凝起一股魔息,慢慢彙成一柄劍的形狀。警覺如她,這一次麵對著手中有兵刃的楚四歌,卻沒有一絲慌張。

她折了她的流川劍。她早就顧不得其他了。

她也知,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這是……”

“劍。”

“這點不需要你解釋,我眼神還沒有差到那種地步。”白衣女子皺眉,毫不客氣地對他說教,“我是問,你從哪兒弄來的?”

寶劍成形,長而窄細,劍身流轉著墨色的氣息,被楚四歌握在手中,倒是著實相稱。他手中掂量著劍的重量,唇邊噙笑,“……先說你收不收。”

“能占到你楚四歌的便宜,我求之不得。”

“那便好。”他將手中的劍拋給她,“可惜了我不是什麼好工匠,這劍模樣雖怪異了些,但論鋒利,不會輸給‘流川’,你好好用它,也不枉我割下影子留給你——倘若你這膚淺又不懂行的女人拒絕接受它,那我也無話可說。”

“喂喂,‘膚淺又不懂行’這個詞絕對是多餘的。”翻轉了手腕嚐試著舞動那柄漆黑的劍,百裏逐笑忽然意識到,這似乎是他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那麼,是哪裏呢?”

“什麼?”

“……這是你影子的一部分不是嗎?”

“唔……”身影修長的男子佯裝思考模樣,片刻後反問,“你最想讓我割哪裏?”

她掩口輕笑,眼波流轉,目光上上下下掃遍他的全身,最後停留在他的腰封之下某處,“嗬,要我說嘛,那自然是……”

領悟過來的魔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反譏的機會,邪氣的笑容肆意,“喔……是那裏麼?嗯,說得也是呢,啊啊,想想看能被你每天握在手裏,這種事確實很令人期待呢,你說是不是?”

露出五雷轟頂的表情,百裏逐笑總算了解了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含義。真是可惡啊,總是說不過那個男人,十年前就是這樣,十年後似乎什麼也沒有改變。

“楚,四,歌!”

被嗬斥的男人終於笑出聲來,慢慢,慢慢走向百裏逐笑,捉住她幾欲要亂舞的右手,又慢慢,慢慢引著那隻手貼上自己的胸口。她一瞬間靜了下來,隨即,聽見自己的哽咽聲:騙不了自己啊,無論怎麼樣,還是最喜歡那混賬了。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不過,如果一定要說是身體的一部分這樣的話……”他伏在她的耳邊,眯起了眼睛,輕輕吐出一句話,“……是這裏。”

“誒?”

“心。”他的聲沉若水,“我的心,留在你那裏,握在你手中。”

是心在跳動。

和人類,和修仙之人……一樣的心髒,在跳動。

“這劍還沒有名字。”宛若自語,百裏逐笑想了想,又脫口而出兩個字。

與此同時,一樣的字眼也從那個男人的口中說出來:浮光。

極短的沉默之後,是不約而同的笑聲。

“往後我不在你身邊,自己要保護好自己,手中沒有足夠鋒利的劍可不行……”楚四歌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輕的仿佛是羽毛飄落地麵,“……即使沒有鞘也沒關係,你會成為一個好掌門,我一直都相信,我不要你為我放棄什麼,你隻要握緊手中的劍就好。”

百裏逐笑一怔,“你是說……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