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層疊的白雲,就好似在一片綠瑩瑩的山脈裏係了條藍白相間的絲帶。這條絲帶是那麼寬、那麼長,一直延伸到對岸的群山之中,仿佛和晨光中的天空連成一片。

“看來可以先去見見老朋友了。”葉修語調輕快,“小周,咱們快走,中午之前到印山鎮的話,我帶你去一個大魔法師家蹭飯。”

第十章

包榮興盤著長腿坐在通往捷索的土路上。

他屁股下麵墊著厚厚一摞草包,累了就趴在上麵小憩,一天下來連頭發上都沾著細碎的麥秸稈,藏在他亞麻色的長發裏遠遠看上去就像是翹起來的碎發,他倒是完全不在意,轉眼又躺下了,伸著手臂把玩手上特指的指虎。

“包子。”

視野裏突然出現一張繪著黑色圖騰的臉,來人逆著光從上而下看著他笑。包榮興從草垛上坐起來,大聲喊道:“小喬!”

喬一帆直起身,他腰間挎著黑色的長劍,大腿扣了一把同樣漆黑的匕首。左臉頰上的黑色圖騰一直延伸到領口裏,這稍顯猙獰的圖騰並未破壞少年清秀的麵容,反而給他添加了些許成熟和屬於男人的狂野。

“到換班的時間了,我來替你。”喬一帆退後一步,讓包榮興從草垛上跳下來,“你就把這些東西攤在大路中間啊。”

包榮興把指骨上伸出的軍刺按回去,劈裏啪啦的拍著身上沾著的麥秸稈,笑嘻嘻道:“多顯眼呀,小安他們來了就能看到啊。”

喬一帆歎了口氣。

興欣一行人已經在魏琛位於織銀湖畔的宅子住了將近十天了。這裏離捷索非常近,一周前收到蘇沐橙和安文逸的預警後,興欣眾人本打算前往格林蘭救援,但整裝待發的眾人被軍隊堵在了大本營。魏琛不假思索的啟動了為以防萬一建立的雙向傳送陣,把大家傳送到了他早年在織銀湖建造的房產處。這個傳送陣是魏琛的得意之作,可惜用過這次後也隻能銷毀了,他們不能冒被人追查到落腳點的危險。

蘇安二人得知幾人的情況後便約好了在捷索見麵,但實際上興欣一行並沒有進入捷索。捷索雖然是個小鎮,卻是從白石城前往王都的必經之路,因其位置特殊,即使捷索位於聖塞拉境內,環境和風氣卻比聖塞拉其餘諸地好上許多。又因為交通便利,消息相對其他地區流通速度快上了許多,興欣眾人不願冒險,這幾日也隻敢躲在前往捷索的必經之路上等人。

沒想到脫線的包子能做出設路障的事。

喬一帆隻能祈禱這一天根本沒人經過這裏……其實當初就應該聽老板娘的話,這種事就不該讓包榮興參加。

“你快回去吧,明天讓千成來替我。”喬一帆彎腰把地上鋪得到處都是的草垛抱起來丟到路旁,左右看看確定目力可及的範圍裏的確隻有他和包榮興二人,他抽出腰間漆黑的刀,敲了敲半散的麥秸稈紮成的草包,那一堆草料迅速塌架凹陷,最後腐爛成和路邊樹籬下的泥土沒兩樣的爛泥。

“你不用麼?”包榮興從頭發上拔出一根麥葉,順手扔在地上,“墊著比直接坐地上舒服啊。”

“……”喬一帆秉承興欣的優良傳統,放包榮興自生自滅。

倆人像雕像一樣在路邊站了好一會兒。

喬一帆奇道:“你不回去麼?老板娘說晚上要做魚雜湯。”

“我不餓啊,”包榮興變戲法一樣從他的小腰包裏掏出塊粗糧麵包遞給喬一帆,“我再陪你等一會兒。”

“哪兒來的?”喬一帆婉拒了包榮興的好意,看包榮興又把麵包塞了回去。

“今天早上有幾個小混混來搶劫,結果被我打得跪地求饒,這是他們孝敬我的!”包榮興笑得很歡樂,拍了拍他的小腰包。

喬一帆忍不住撫額歎氣,葉修前輩你可千萬別出事,趕快回來吧,如果我們暴露了一定都是包子的錯。

心好累的喬一帆默許了包榮興在他身邊蹦躂,看他一會兒擺弄腰帶上提溜著的一串拇指大的小玻璃瓶,一會兒又像是檢查自己有多少個金幣的老財主似的從實際上空間極大的腰包裏往外掏各種各樣的特製武器。

包榮興蹲在地上,扒拉著左一袋沙子右一摞板磚,直到喬一帆踢了他一腳。

“都收起來,有人來了。”

兩人退到路旁的樹籬邊,看著那輛馬車接近。

那是輛兩輪馬車,車身覆蓋黑紅相間的漆,彎起的銅鈴把手上掛著一盞漂亮的油燈。拉車的馬匹也是膘肥體壯的駿馬,通體油光水滑,鬃毛隨著噠噠的步子飛揚,駕車的中年車夫一身剪裁得體的燕尾服,戴著高禮帽,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家仆。美中不足的隻有這位車夫無神的雙眼和機械的動作。

隨著馬車的接近,車裏的乘客拉得銅鈴叮當作響,車夫手下嫻熟的幾個工作,那兩匹棕色的駿馬就打著響鼻,聽話的放慢了步子,最後停在距離喬一帆、包榮興二人有個幾米遠的路中央。

車夫從車上跳下來在車門下擺上踏腳凳,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握著車門上的銅把手,他打開車門,微微彎下`身子行了個紳士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