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長一反往常的含蓄和內斂，直截了當就點破了何長山的心思，你來是為了選舉的事吧？
既然參謀長這麼直率，何長山也就坦誠布公地把村裏的選舉情況全盤端給了參謀長，他不能讓參謀長覺得他有任何隱瞞，既然請他來參謀，就應該堅持用人不疑。當然，他也知道，參謀長和四寶的關係不一般。但是，何長山相信，依著參謀長的頭腦，木莊選舉中的任何事，都不會瞞過參謀長的眼睛。
參謀長聽完，歎了口氣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沒辦法的事呀。
參謀長這句話，好像有推辭之意。何長山有點急，他說，木莊自古就沒有拿錢買官的先例。
參謀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何長山說，一鍋饅頭快蒸熟了，最怕什麼？
何長山迷惑不解。
參謀長看著何長山，慢慢說道，最怕跑氣。氣一跑，再好的饅頭也蒸不好了。
何長山思索了一下，很快領會了參謀長的意思，他站起來，真心實意地對參謀長說了一句，多謝老叔！
何長山前腳剛走，長山娘後腳就到了。
長山娘進門就說，老秋兄弟，你把門插上，咱倆說點私下的話。
參謀長沒動。
長山娘把門插好，坐在參謀長的對麵說，我長話短說，我來是為了俺長山。不知你聽說了沒有，村裏選舉，四寶在花錢買票。
參謀長看著長山娘，沉默不語。
長山娘說，你不說話，就證明你知道了。按說，長山能當支書，四寶也能當，我不應該說三道四。可是，四寶用的方法不對，對俺家長山不公平。如果他光明正大，俺長山輸了，我也絕對沒有二話。
參謀長喝了一口茶水，仍就沉默不語。
長山娘接著說，話我都說明白了，就不再廢話了。我來找你，是想讓你說說四寶，不要這麼幹，木莊的規矩不能壞在他手裏。
參謀長看了長山娘一眼說，道理我知道，可是這個事，我說不了他。
長山娘看著參謀長，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你說得了。我說一件事，你就知道我為啥來找你了。木莊有一個女人，我們無話不談，比親姐妹還親。這個女人比我命苦，嫁了個二百五男人，生的兒子不是呆就是傻，我見她日子沒個熬頭，就偷偷給她出主意，讓她借個種生個健全的兒子，老了好有個依靠。有一天晚上，她偷偷告訴我，她看上了一個人，這個人也看上了她。後來她又告訴我說，她懷孕了，是她看上的那個人的種。可是，懷孕月份大了，她又開始擔心孩子萬一長得像那個人，以後無法在村裏做人。我見她活得這麼苦，就勸她幹脆跟著這個人走了算了，她卻舍不下自己的傻兒子，也不忍心丟下自己的二百五男人。多虧老天有眼，孩子生下來像她，她就硬著心腸與那個人斷了，一心一意過起了自己的日子。誰知，那個人也是有情有義的人，為了她，苦守了一輩子。
長山娘說完，看著參謀長的臉，一動不動。
參謀長的臉一下變得蒼白，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長山娘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你為了兒子肯定為難。可我為了兒子，也不容易。
長山娘說著說著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