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2 / 3)

他知道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可依然呆立了十多分鍾才失魂落魄地離開。

整個一下午,李立軍都沒有什麼心思做手頭的工作。現在在他眼裏,這些試驗簡直充滿了罪惡,他真想把它們統統地砸爛。

他反複地想,餘笑予究竟會把這些證據隱藏在什麼地方呢?他現在才知道,那個戒備森嚴的檔案室隻不過是一個遮人耳目的屋子而已。而他現在也才知道餘笑予要比他所想象的奸險許多。

快要下班的時候,李立軍突然接到了餘笑予的電話!

“晚上有空嗎?一會兒陪我去釣魚吧,我就在外麵等你。”

李立軍猛然緊張起來。心想,他怎麼會突然約我釣魚?難道他發現什麼了?

但也來不及容他多想,簡單收拾一下以後,李立軍便下樓了。坐進車裏,李立軍借機有意地看了看餘笑予,餘笑予依然是一臉的淡定神色,他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的氣氛,心才稍微安了一些。

餘笑予喜歡釣魚。在郊外他有一個別墅,不過餘笑予去的時候多半是為了在那裏的養魚池裏釣魚。

等到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餘笑予的手下早已經將漁具和燒烤的器具準備妥當。餘笑予顯得很開心,一邊檢查著魚杆一邊對李立軍說:“今天咱們啊先定個規矩,自己吃自己釣上來的魚,你要是釣不上來,可隻有餓肚子啦。”

李立軍心不在焉地答應著,心裏卻在想著餘笑予找他來的目的。可既然他沒有提,自己也就不好開口去問。

“你知道嗎,今天是個釣魚的好日子。過幾天會有雨,而每當要下雨的時候,魚總是很活躍的。”餘笑予頭頭是道地講給李立軍聽。說話之間,果然有一條魚咬鉤了。

他開始興致勃勃地收拾起魚來。不一會兒,他便將魚串好,放在烤爐上,撒上調料,抹上油,精心地烤起了魚。

李立軍看著此時悠閑自在的餘笑予,充滿了生活的氣息,絲毫不像一個邪惡的人,禁不住暗地裏歎了口氣。

“怎麼了?不會是勾起你的饞蟲了吧?”餘笑予問。

李立軍忙掩飾自己的神色,說:“您那麼快就釣上來了,能不讓我著急嗎?”

餘笑予哈哈一笑,遞給他一片烤好的魚,說:“吃吧,說歸說,好東西怎麼能自己吃呢。”

吃完了魚,餘笑予又把魚線甩進了水塘裏,不過這次他沒有放魚餌。看著李立軍奇怪的神情,餘笑予微笑道:“釣魚無非是一種享受,其實重要的並不是釣到魚,而是釣的過程。”接著他又意味深長地說:“生活的過程,奮鬥的過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事實上都是這個道理。過於追求結果,往往會把最重要的過程忽略掉了。”

李立軍聽了,覺得話裏有話,便側過臉看去。

這時餘笑予點燃了一隻香煙,在黑暗中,借著香煙的微弱的光亮,他看見餘笑予炯炯有神的雙眼正在看著他。李立軍突然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餘笑予突然陰測測問。

李立軍驚愕地張了一下嘴,馬上擠出笑容掩飾道:“您說什麼?”

“你太注重尋求患者的原始檔案這個結果了。”餘笑予瞥了他一眼。

李立軍心頭被重擊了一下,冷汗頓時灌滿全身。不過他選擇了沉默不語,既然餘笑予已經發覺了,他再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了。

“其實你想的可以說很周密,先是利用王挺,取得了檔案室的密碼和鑰匙,接著還找到了防火通道,而且還利用我查房的時間去行動。隻可惜,你精心考慮的這些步驟其實都是我事先安排的。王挺的作用就是魚餌,引你去吞食。你難道沒有仔細想想,象王挺那樣的角色,在我們這一行裏叱吒了這麼多年,怎麼會輕而易舉地陷入你的圈套?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難道你真的認為我會把這麼機密的文件放在康迪醫院的檔案室裏?”

餘笑予歎了口氣又說道:“立軍啊,我在一旁看著你一步一步走進我設計好的陷阱,就象這魚,它小心地試著魚餌,生怕有什麼危險,可是最後還是逃不過被釣上來的厄運。我看著你,就象看著這條被釣上來的魚,既喜悅又惋惜的一種複雜的心情。”

李立軍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歎道:“你真是機關算盡,我這麼輸了,無話可說。”

餘笑予輕輕地搖了一下頭,不知道是不讚同李立軍的話還是惋惜他這個人。接著說:“我知道你有好多問題,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尋找這個秘密,是誰派你來的?”

“還用別人派嗎?明知你的藥物有問題,我怎麼可以做到聽之任之呢?”李立軍毫不遲疑地說。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撒謊。

餘笑予沒有再問。衝李立軍點點頭,意思是,有什麼問題你問吧。

“你是怎麼懷疑我的?”這是李立軍最不得其解的地方。

“你以往的藥品試驗都做得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可最近我發現有幾種藥品,配方完全有錯誤,而且你特意做了幾種減輕藥力的配方投入臨床。我就知道你是懷疑藥品了。於是我暗地裏讓王挺接近你,果然你鑽進了圈套。”

李立軍點了點頭。

“沒有別的問題了嗎?”

“沒有了。”李立軍簡短地回答。

“你怎麼不問藥品的事情?”

“我早已知道這個藥物是什麼樣的東西,何必再問。至於你其他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是帶著遺憾去死,減輕點遺憾不是更自在些嗎?”

李立軍在這時反而平靜了下來,安然地回答。

餘笑予讚許地點點頭,接著擺擺手,說:“何必說到死呢。你看我釣上來的魚,如果是我喜歡的,我即便再餓,也會把它們放生的。更何況是一個有才能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