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氣都不敢出。女人慢慢來到了我麵前,用手輕輕撩起長發,露出麵容,借助幽藍的光暈,我看到一張無比猙獰的臉:上麵布滿刀傷和劃痕,看上去千瘡百孔,有一隻眼睛甚至被擠到了眼眶外;每一處劃痕上,都有鮮血溢出,殷紅的血液從臉上滴落下來,雨點般灑在麵前的地板上。
吳如萍的鬼魂找我索命來了!我嚇得瑟瑟發抖。就在我幾乎崩潰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了嘭嘭嘭嘭的聲音,鬼魂聽到聲音,很快從窗口飄了出去,而我也慢慢睜開了眼睛,原來剛才是一場噩夢!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正要起身去找紙巾,這時嘭嘭嘭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該不會還是夢吧?我使勁掐了自己一下,一股疼痛感立時傳遍了全身。
忍受著巨大的恐懼,我慢慢從衣帽架下站起來。側耳聆聽,聲音來自外麵的大辦公室。我慢慢移到門口,透過門縫,看到外麵的辦公桌前有一小團光點,那是一支如拇指般粗細的小手電筒發出的光亮。此刻,那支手電筒正被一個黑影叼在口裏,而黑影的雙手,正用改錐用力撬著辦公桌的抽屜。
他終於來了!我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呼啦一下燃燒起來。定了定神,我又輕輕走回衣帽架下,在地板上摸到了那把鐵錘。
我緊緊握著鐵錘,再次來到了門口。此時黑影已經把辦公桌撬開了,他專心致誌地在我的桌屜裏翻找著。由於辦公桌正對著套間的門,因此黑影背對著我,他黑糊糊的背部和後腦勺完全暴露在我眼前。
屏住呼吸,我一點一點地擴大著門的縫隙。我知道,這時任何一點兒聲音都會驚動黑影,如果他發現我在房間裏,有可能會立刻跑掉,也有可能會與我短兵相接,作殊死搏鬥……一旦真打起來,鹿死誰手很難說清。
門完全打開了,而黑影毫無覺察,他正全神貫注地翻閱著我的日記本,借助手電筒的微光,我也終於看清了他的麵容:沒錯,他就是李正!
我胸中壓抑的憤怒像火山般爆發了。我殺人固然有錯,但與你李正有何關係?你為何要苦苦相逼,深夜溜到我的辦公室來查找證據?想到這裏,我心中最後的一絲良知和理智泯滅了。
我握緊鐵錘,一步一步,慢慢向李正走去。
空氣緊張得似乎凝固了,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髒跳動和鼻孔呼吸的聲音。
李正似乎感覺到了屋內空氣的異樣,他側耳聽了聽,雙手停止翻動,正當他要轉過腦袋的一瞬間,我疾步上前,揮起手中的鐵錘,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啪的一聲響動過後,李正悶哼一聲,身體重重地跌倒在地板上,那支小手電筒也一下摔到了角落裏。
我揮起鐵錘,正要打第二下時,手在半空卻停住了——我意識到這是辦公室,如果場麵太過血腥,恐怕第二天一早就會被人發現。
我從角落裏撿起小手電筒,照了照,隻見李正嘴角流出一股濃稠的汙血;伸手試試,他的鼻孔裏還有微弱氣息。
我想了想,從抽屜裏取出一卷透明膠,撕下幾段,將李正的嘴和鼻孔嚴嚴實實地封了起來。
我一邊封,一邊思考著如何處理他的屍體。
嘴和鼻孔封完,我也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將屍體從樓頂推下去,造成他自殺的假象。
我之所以有如此想法,是因為李正最近正被警察調查和詢問,在一般人看來,排除了王曉聰作案的可能後,李正的嫌疑最大,他在這個時候選擇自殺,完全合乎情理。
等了半小時左右,待李正完全停止呼吸後,我把透明膠從他臉上撕下來,然後扛起屍體,一步一步向碉樓走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中途休息了幾次,我終於將屍體扛到了碉樓頂上。
啪啦一聲,屍體著地後發出了巨大的沉悶響聲。我緊張地看了看單身宿舍樓的方向,確信沒有人發現,這才從碉樓上溜了下來。
回到辦公室,我將屋內每一個地方都仔細擦洗了一遍,並把李正破壞的桌屜鎖頁重新修好,之後,我連夜下山回家。第二天上午十點多,放心不下的我又重新回到了山上。
我沒想到的是,那天上午竟然沒有一個職工到廠裏去,而張天和孫一平也睡得那麼沉,我不得不成為“發現”屍體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