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官員雖然拍的是馬屁,但也不是滿嘴跑火車。這裏頭就涉及唐朝人的語言習慣,在當時奴才都管主人叫郎。由於張易之、張昌宗在武則天那裏得寵,所以很多無恥的官員稱他們為五郎、六郎。沒想到今天,宋璟突然冒出一句張卿來,所以這個官員就提醒他:小子,說話注意點。
注意?我注意什麼?老子能搭理他們,就是給他們天大的麵子了。
宋璟上下打量了插話的這個官員,然後手指對方道:“你又不是張易之的家奴,你怎麼會管他叫郎呢?”
這句話一說出口,舉座皆驚,一些擁張派官員更是羞憤難當,臉色比豬肝還難看。雖然說平日裏他們的臉皮比牆磚都厚,但宋璟這句話還是傷了他們的自尊。大家都是出來混飯吃的,老宋何必呢?
擁張派和倒張派在當時確實是水火不容,勢力也是旗鼓相當。擁張派裏有很多的高官,包括一些宰相。由於二張的得寵,就連他們的幾個弟弟也都跟著沾光做了高官,所以說二張的勢力不容小覷。
當然倒張派也不是泥糊的,與擁張派相比,倒張派的優勢在於群眾基礎。也就是說,有正義感的大臣和群眾是傾向於倒張的。他們的觀點是,妖孽注定禍國,二張必然亂政,倒張是為救國。
武則天帶著二張從長安返回洛陽,洛陽老百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倒張立場。張易之、張昌宗當時整天在宮裏,老百姓逮不著他們,沒有機會表達憤怒。隻要想表達,就會有機會,逮不著兩人就拿他們的弟弟開刀。
當時,二張兄弟還有一個小弟弟叫張昌儀。張昌儀在洛陽剛建了一所豪宅,這蓋房子的錢當然是從老百姓手裏搜刮來的,所以老百姓看著就生氣,心裏就恨。
有一天,張昌儀剛剛起床,看門的慌慌張張就給他報告說,不好了,咱們家大門上被人寫了一行字,什麼字呢?“一日絲能作幾日絡”,這句話就是說,隻能夠用一天的絲線,能打幾天的結子呢?言下之意,看你能狂到幾時,蹦躂幾天。
張昌儀氣壞了,趕緊讓人擦去,同時吩咐看家護院的一些人,今天晚上好好給我守著,抓住這個人,把他給我往死裏捶。
當天晚上,各種保安措施都用上了,看門護院在外麵站了一夜崗,吹了一夜西北風,別說是人,連個鬼影都沒抓著。
第二天早晨,那行字又出現在大門上,一連六七天都是這個樣子。可見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
張昌儀被折騰得一點脾氣沒有,索性他也就不往下查了。他抄起筆來,在那行字之後,自己也寫了四個字,“一日亦足”。小子,你不是問我還能蹦躂幾天嗎?我告訴你,我活一天算一天,活一天享受一天。這話說得,活脫脫一個流氓嘴臉。
對付流氓最好的辦法是用流氓手段,用寫字這種文縐縐的方式,對張昌儀這種人來說毫無用處。留字之人,大概也意識到這一點,自從張昌儀寫了這四個字之後,門上再也沒字了。
多事的長安三年終於過去。新年剛過,武則天在自己的侄子梁王武三思的慫恿之下,在萬安山修了一座興泰宮。萬安興泰,新年新氣象,取個好彩頭。這是一項由國家投資的大工程,大工程就要由一位大人物來接手,宰相李迥秀在這時候登場了。
記性好的同誌或許還記得這個人,李迥秀是二張集團的重要成員,也是當朝宰相。他還有一個更加拉風的職業,張昌宗的母親張太夫人的情夫。
自古以來,無論是做情婦還是情夫,也許一開始是建立在“權色交易”之上的,但人是感情動物,隨時間的推移有了感情,就很難說這還是一種交易了。官員選擇情婦,基本上都是老牛吃嫩草。李迥秀卻泡了個人老珠黃的老太太,內心的憋屈可想而知,可他無法拒絕。
因為他這個老情人,不是自己花心思勾搭上的,而是由當今天子禦賜的,也就是說他是奉旨泡妞,當然這個妞的年紀大了不止一點點。
當時武則天寵愛二張兄弟,對他們的母親也不錯,封其為太夫人,封為太夫人之後,武則天還推己及人。她想我這麼一個老太太,喜歡年輕漂亮的小男孩,那別的老太太肯定也喜歡。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於是她就跟這個二張兄弟的母親說,你喜歡哪一個小夥子,告訴我,沒有我搞不定的事。張太夫人樂壞了,這老太太早就盯上了風流儒雅製舉出身的李迥秀。武則天就跟李迥秀打招呼說,朕派你一個快活差事,你去給張太夫人做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