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序言(1 / 1)

文學,是一個陷阱。這個陷阱上麵,布滿著芳香的玫瑰花,很美,很美。

16歲花季時節的我,有幸摘取一枝玫瑰,盡管這帶刺的小花很不起眼,可是,它足以使一個孩子陶醉地忘乎所以。充滿幻想的心房,奔放蕩漾的激情,驅趕著我躊躇滿誌地誤入漫漫的作家夢境。

文學,屬於寂寞。

我漸漸體察出文學的滋味,那是在幽長的行程中反複摸爬跌打之後。不過,為追趕、為擁抱永遠閃爍在前方的至高無上的精神光環,聖潔傲岸的文學女神,我常常把寂寞當做文學卻,可是,寂寞已悄然把我重重圍困。

文學,寂寞的終身伴侶,寂寞,文學忠實的妻子,自古有“文章憎命達”之說,不是嗎?

有哪部傳世之作出自達官顯貴的得誌者之手?

曹雪芹撰著《紅樓夢》時,已是家業破敗,落荒於北京西郊,黃葉村的蝸居,隻能靠領取施舍的米粥艱難度日,世態炎涼教誨他識破生活真諦,窮困潦倒冶煉出純粹的精神,沒有這種境遇,《紅樓夢》很難鍾情曹雪芹。

吳敬梓創作《儒林外史》時,已墜入缺衣少穿的愁城,三九嚴冬,獨坐寒舍的他常常被凍得渾身顫抖,雙腳冰涼。吳敬梓就走出鬥室,沿70華裏長的金陵城牆轉圈,以達到增加身體熱量的目的。吳公戲稱此為“暖足”。

蒲鬆齡屢試不第,年過古稀才得個“貢生”,有才難伸,可謂終生不得誌也。他假借鬼狐神話,寄托個人向往情思,針砭時弊,抨擊腐朽,終於寫出經典之作《聊齋》。有人說,這部作品比中十個狀元更有價值。日本一位學者道,蒲鬆齡該為世界短篇小說之王。不過,後人中肯的評價當然挽回不了作家生前的困頓。

司馬遷寫《史記》,是他惹怒皇帝,被下到蠶室。施行宮刑,遭如此奇恥大辱之後,方對官場生涯徹底勢和倉郡精神凝聚到著文立說,終於澆鑄成舉世佳作。

李白、杜甫、蘇軾、劉禹錫諸多流傳千古的文人騷客,哪個沒有一本酸辣苦澀史啊?

大概由於一部分文人的失落,在他們有生之年常常發生文學作品優劣倒掛的重大事故,明明是品質尚佳的優質“產品”,卻備受冷落,無人問津;明明是胡侃胡謅的扯淡劣貨,卻被捧為經典絕唱,奉若星座,難免令人有黃鍾毀棄,瓦釜雷鳴,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慨歎!

真是“名落孫山之外,文章到處皆疵。古今痛哭之人,卞和維爾。顛倒逸群之物,伯樂伊誰?”

文學,更不能摻雜門戶之見。

一流作家往往寫出二流作品,二流作家卻不乏一流作品麵世,有那不入流的作家則會大爆冷門,創出一鳴驚人的特級作品。

文學,每一次的“生產”都不能沿襲過去,每一次的製造都必須創新。重複別人是文學的大忌,重複自己將使天才通向贏方。

文學,是一場沒有裁判執法的比賽。

文學,是一群持不同尺度、又不同檔次的裁判參與執法的賽事。

文學,難以尋覓到一位稱職的裁判。文學,任何生靈都能做它的裁判。文學賽場上,裁判的誤判隨時可見。也許,文學真正的裁判隻能是後人吧?文學啊!簇簇美麗的玫瑰花掩映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