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人與獸的對峙(1 / 1)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盡管已遠去三十個寒暑,可每每回憶起來,仍曆曆在目,甚而驚心動魄得刻骨銘心。

那時的我由河南支邊進入西藏,被分配到自治區察雅縣委辦公室做幹事。是個星期日,縣郊一位名喚布澤任的鄉長帶我去打獵。鄉長攜七九步槍一支,我持二把盒子。

走向一片荒無人跡的曠野,遠處有幾隻獐子奔走著,鄉長端起步槍,啪,啪,連開兩槍,一下子倒下三隻獐子(其中一槍射中兩隻),我暗暗佩服他的槍法。

鄉長的興頭來了,很是愜意地對我說,看來今天有好運。邊說邊扛槍往山上奔去,且囑咐我在這裏小憩,停會兒他要拖條黃羊來共進美餐。

我把懷揣的白酒放在一塊大石頭邊,欲去身後的樹叢裏采些蘑菇。

瞬間一陣呼嘯的風襲來,還沒待我站起身子,一隻體態龐大的金錢豹就出現在我麵前,緊張萬分的我即刻臥倒在大石頭後邊,掂起二把盒子對準那豹子腦門,心兒撲撲騰騰地跳動著,隻見那豹子虎視眈眈地怒對著我,做出一副餓豹撲食的樣子,兩隻眼瞪得圓圓滾滾的,射出兩道又直又硬的光.死死盯住我的視線,那神情的專一、高度的集中,令我不敢有眨眼的空隙。我做出相應的態勢,右手食指緊扣槍機,子彈頂上了膛,目光凶狠地頂住對方的兩道惡光。雙方的架式真像運動場上參賽的百米運動員,隻等裁判的號令一響,就箭也似地猛射對方。

是的,我和豹子都到了箭上弦、彈上膛的一觸即發的地步,一分鍾、二分鍾、三分鍾。時間緩慢又艱難地在這狹路相逢的空間行走,那豹子似乎想與我說些什麼,或許它的眼睛和神態已表露了什麼,可惜我弄不懂逸種特殊言語,隻能從中領悟出一種複雜的情愫。然,它那銳利專注的目光,絲毫不能使我放鬆警惕。我依舊在神經極其緊張集中的狀態中,我幾乎聽清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響,脈搏振動的頻率,真怕它不顧一切地撲過來啊!我真地會成為它的一頓美餐嗎?我的右手微微顫動,眼睛瞄準它的腦瓜,隻要彈指一揮間,那子彈擊中要害,我即以勝利的凱旋結束這種僵持。我該行動了,可是,就在手指欲要扣動的瞬間,有一種憂慮湧上腦門,倘若一槍下去,沒能擊中它的要害,或打中它的要害,但它依然有餘威向我撲來呢?我猶豫了,猶豫間並沒有減少我的專注和緊迫感,我不能不處在一觸即發的戰爭邊緣狀態。

它分明也在猶豫,我看出來了,它欲要撲來,又怕我開槍擊中它,它不撲來,又怕我主動出擊,但是,若不先發製人,也許我會放棄對它的攻擊。它在思索中矛盾,在矛盾中思索,思索的過程依舊萬分緊張,依舊聚精會神。

五分鍾、六分鍾。時間還是艱難緩慢地行走著。

山上忽地傳來布澤任鄉長呼喚我的聲音,我哪裏敢出聲,隻是屏住呼吸,全力以赴地對付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麵。鄉長還在呼喚我,要我稍等一會,他就過來。

這時候我與對手相持大約有10多分鍾了,待鄉長的喊聲銷聲匿跡,四周靜默如鏡時,金錢豹怒目對視著我,開始做著後退的動作,它是在退步,並不轉身。昂起的頭顱,圓瞪的雙眼,並沒有放鬆我的槍口,當它退到一定的距離,在一個小土丘旁,它突然靈活地一跳,跳到土丘的後邊,接下來就消失到茂密的灌木叢中了。

這時的我如釋重負,慢慢放鬆了神經,伸手抹拉一下臉和脖頸,啊!已是大汗淋漓。

至今我不知道,當時的行為是否符合規範的理論要求?但是.我明白,那個時刻,隻要一方主動出擊,結果決非如此,也許。雙方在殘殺中兩敗俱傷,也許,以一方勝利,一方失敗告終,也許。不管如何,不會有今天這種結局。

不過,如果當時我稍有退縮之意,那金錢豹是要無所顧忌地向我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