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團排戲了。露露仗著她的特殊身份和地位,擔任了一號女主角。她捧著劇本,正在一邊默讀她的台詞。桃秀被分配隻有兩句台詞的群眾演員,她自知一個臨時工在劇團的地位,雖有委屈,亦不敢有怨言,知趣地待至一邊,聽導演的說戲。隻有小雷,一直是團裏挑大梁的主演,他恃才傲物,對水平一般的傅導演很不以為然,背地裏常譏諷他是“胡導”。
傅導知道,自是惱怒異常,在這次由他負責編排導演的戲中,他便報複小雷,給他一個隻有幾句話的配角。小雷捏著劇本,心裏恨得把“胡導”家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
“喂,你們往這集中靠些,我來說說這場戲。露露唱完這首歌後,你們都要鼓掌讚歎。”
“不,這樣不真實。考場上的競爭我們都經曆過,是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怎還會有閑心給自己的競爭對手鼓掌喝采呢?”
傅導一見又是小雷挑刺,不禁惱羞成怒道:“這是演戲,不是照搬生活。我問你,會不會演戲?!”小雷冷眼睥睨他,反唇回敬道:“我不會演的是你這種虛假做作的戲!”
一旁的桃秀也有同感,忍不住開腔道:“傅導,戲貴在真實,我也覺得這場戲太假了。”
傅導見桃秀也來湊熱鬧幫腔,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她一眼道:“在這裏,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呀?”
露露嫉恨地剜了她一眼,刻薄挖苦道:“哼,尿布還未幹,就想當婆婆?一個臨時工,竟然想指揮起導演來了,真是人不知自醜,馬不知臉長……”
“你……”桃秀欲想反駁,可一想到自己在團裏的地位,舌頭也短了半截。她硬是憋了一肚委屈,難堪地低下了頭。
一旁,小雷看不入眼,怒視著露露,打抱不平道:“臨時工咋啦?就該低人一等?藝術麵前人人平等,誰有不同意見都可說出來商榷,你憑什麼剝奪人家的發言權?”說著,特意瞟了傅導一眼。傅導也知小雷是指桑罵槐,目標是針對他的,他亦不想在廣庭大眾場合與小雷爭執,那樣,隻會使自己丟麵子,並喪失導演的威信。再說,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是很難排好戲的。
他憤忿地斜睨小雷、桃秀一眼,矜持地對眾人道:“好了,今天的戲就排演到這兒了。露露,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說畢,扭頭走了。
露露感情複雜地瞥了小雷一眼,跺跺腳,尾隨傅導而去了。
露露回到家中,保姆按照往常的慣例,給她送上一瓶冰鎮酸奶。她煩躁地扔至一邊,大聲訓斥保姆道:“誰要喝這酸玩意?!拿走,快跟我拿走,看見它就心煩。”
保姆惶恐了,不知這喜怒無常的大小姐今天是撞了哪門子的邪,無緣無故耍態度、發脾氣:“那你要吃什麼?我給你拿去。”保姆小心翼翼問道。她更煩了,揮手喝斥道:“討厭!我什麼也不要吃!你快走,讓我一個人靜靜呆一會好不好!……”
“小露,你怎麼能這樣對阿姨耍態度?真不象話,越大越混帳了!”下樓的爺爺看到這一切,惱了,大聲責備道。露露扁了扁嘴,辯駁道:“爺爺,我……我不是故意……”爺爺揮手打斷她的話頭道:“什麼故意不故意,我不聽你說那麼多。快!馬上給阿姨賠禮道歉!”
保姆見事鬧大了,忙走過去勸慰他道:“於司令,您別生氣,是露露遇見了不順心的事,一時發發小孩脾氣,沒什麼?大人不記小人過嘛。”
爺爺仍氣惱地瞪了露露一眼道:“縱有天大的委屈,你也不該將氣灑在無辜的人頭上呀。要學會尊重每一個人,是你處世做人的最起碼要求……”
露露被爺爺好好地訓斥一頓後,不敢再任性了,向保姆賠了禮後,快快溜回自己房裏。她衣扣沒解,往床上一躺,轉輾反側,心情愈發惡劣煩躁了。
下午,她隨傅導來到他辦公室後。傅導脈脈含情地看著她道:“露露,真謝謝你的幫助,這會我才清楚看到,在你高傲冷漠的外表下,跳動著一顆滾燙愛我的心。過去,我一直誤解了你。露露,現在我發誓,永遠相信愛著你,水可斷,山可倒,我愛你的一顆心永不變……”
聽著他一番酸不啦嘰的表白,露露不由渾身起雞皮疙瘩了。傅強一直愛慕追求她,可她也同小雷一樣,打心眼裏看不起這個水平不高、酸氣十足的導演。沒想到,自己今天因嫉恨桃秀說的那番話,竟讓傅強誤以為自己是因愛他而說的。她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厭惡,一口回絕道:“不,請你別自作多情,我從沒愛過你,今後也不會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