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公在京裏的軍權自然是太子最想要的。

所以太子上位,削父親是必然。

父親迫於北疆的二十萬大軍,不能不交。

然而,北疆的軍終究是借來的,不可能一直留在燕京,北疆軍隊一撤,平陽王的大軍一回,誰還能與他一拚?

他不費一軍一卒,就借北疆的軍力削了父親。

平陽王的精兵全部派出攻打蛇國,就是為了避開與太子借來的兵馬硬碰硬。

滅了蛇國,平陽王的兵馬明明在歸途中,卻遲遲沒有入京,也是為了避開這場血戰。

平陽王愛惜自己的兵馬,坐收漁利。

而那個傻太子,被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

肖華許久不曾聽她這麼叫他,帶著諷刺的聲音確實刺耳,眉稍不由地微微一揚,“好說

芷容突然間覺得,他象是一隻貓,而自己是被玩耍於貓爪下的老鼠,任她怎麼逃,怎麼跑,都隻是他手間的一個玩物。

這一覺悟,讓她既氣憤,又不甘。

然此時,和他打些口頭仗,又有什麼意義?

她心係著眼皮下的這場宮變,因為這場宮變,決定著楚家的命運,也決定著,她母女二人何去何從。

狠狠地瞪了肖華一眼,返身下山,爬回她的小樹屋,重抱了那壇酒。

芷容剛含了一口酒到口中,腰上一緊,被肖華橫臂來緊緊攬住,她想一掌將他拍飛,卻被他箍得緊緊地,動彈不得。

他的頭突然一低,唇壓上她的唇,生生分了她口中一半烈酒,才放開她,舔去唇上沾上的酒滴。

芷容望著他被酒打濕的豔紅唇瓣,喉間不自覺得發幹。

想輕薄她就輕薄她

然緊接著滾上來的怒氣灼痛了她的心肺。

他騙她,瞞她,欺她也就算了,還想對她任意輕薄?

真當如今的她還是被他要挾進平陽府的九九?

一手仍抱著酒壇,另一隻手一轉,鳳雪綾已經纏上他的頸項,隻要她手上用力,就能絞斷他的脖子。

他猶如不知自己處境一般,仍自唇輕貼著她的耳低笑道:“我雖然喜歡你的凶悍,但也不用遷就我到二人纏綿之時也擺出這般模樣

芷容被他氣得小手發抖,真想收手勒斷他的咽喉。

臉色剛冷,卻見他收了謔戲,“靖國公想要保得軍權,隻有一條路

芷容情不自禁地問道:“哪條路?”

“出征他薄唇輕碰,唇邊帶了些冷。

芷容輕噓了口氣,他說的不錯,父親不想任人擺布,真隻有這條路了。

他攬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我也要走了,你少喝些,省得醉來被人抬了去喂狼,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芷容撇嘴,不屑冷笑。

世間除了他這頭狐狸狼,還有誰能把她抬了去?

腰上一輕,並沒看見他怎麼動作,他已經脫出被她纏緊的鳳雪綾,站在了樹屋外,深看了她一眼,飄然離去。

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氣她,就氣她,想輕薄她,她就被他輕薄去了,越想越氣,舉了手中酒壇向他背影砸去。

他去的已遠,酒壇子自然是砸不到他身上,砸在落葉遮覆著的一塊尖石上,‘哐’地一聲響,砸得稀爛。

肖華聽到動靜,並不回頭,隻是傳來他一聲戲謔的輕笑,芷容這氣越加不知打哪兒出了。

這夜,她宿在樹屋。

睡到半夜,忽然被硝煙嗆得一陣咳嗽。

睜開眼,發現自己一身大紅喜服,本是該端莊穩重的裝扮,卻頭發散亂,臉上沾了不少泥塵草碎,狼狽不堪地連跌帶爬地向前急趕。

她顧不上自己這副詭異的裝束,心裏隻有一個信念,再快些,再快些,如果晚了,夫君再不能活。

然,任她再怎麼急,再怎麼趕,到了地方,硝煙漫布中,見他高大的身影,如殘葉般從天上墜下,血染紅了身上的銀亮鎧甲。

她慘呼了聲,“不,飛撲上去,想接住他,他卻擦著她的指尖,直直地墜了下去。

聽上頭有聲音道:“應該就在這下麵,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芷容心魂俱散,顧不得上頭來人,跌滾著向下追去,翻開重重疊疊的屍身,終於瞧見了那熟悉的英俊麵龐。

隻是這時的他,雙目緊閉,一張臉更是煞白無色,再不象平日那般暖如溫玉,一言一語都能讓她打心眼地想笑。

芷容手指打著顫,摸向他的心口,那時還有一絲熱氣,她長噓了口氣,淚奪眶而出,他還活著。

上頭搜查的人聲越來越近。

她不敢耽擱,將他從死人堆裏拽了出來,背了起來。

他長得極高大,而她本是身材纖細的,用盡了力氣,才能勉強半背半拖著他前行。

顧不得害羞

好不容易出了堆得如同山高的死人堆,腳下一滑,二人一同滾下山坡。

這下下山倒是快了許多,然山坡腳下斜倒著一支長矛,他這麼滾下去,那支矛尖正好刺入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