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回頭看了看,
一個人也沒有啊?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幾乎氣的暈倒,
你知不知道過了四十歲還裝天真的男人很白癡啊!
強忍最後一口氣拍案而起,
那麼你自己說,要麼我把他找出來!
好的,好的,我說!我說!我說――!你別動手啊!
於是我把掐他脖子的手抽了回來。聶天慌忙鬆了鬆領口,麵帶驚色,
你殺死我可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哼了一聲沒做答,如果條件允許,我還真想一把捏死他。
不過呢,想知道我身後的人是誰,那就得先聽聽我的經曆,
聶天調勻了喘氣,好整以暇看著我,我黑著臉沒出聲。
想知道真相,就得有點耐心嘛
我於是重新坐回了凳子上,聽他的羅嗦。
我是在長江邊下長大的。父母都是種了一輩子地的農民,他們隻養了我這麼一個孩子,含辛茹苦幾十年,好歹供我讀出了大學,畢業後,我在大城市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然後遇到了我的夫人,我們結婚,生子,在城市裏安家落戶。可以說我的前半生過的是一帆風順,那時候的我,決不會想到自己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聶天點上了一根香煙,不過奇怪的是他不吸,隻是把煙輕輕的擱在精致的銀質煙灰碟上。轉而指了指我麵前的飲料,
哎,你也喝點水啊!發了半天火口不渴嗎?不愛喝果汁麼?喜歡喝什麼我叫秘書拿來。
少羅嗦!趕緊繼續說!
感覺他像是故意在拖延時間一樣,我給了他一對白眼。
哼,就算餓到饑腸轆轆,我寧願出去吃街邊小攤兩塊錢一碗的拉麵,也決不會碰這棟大廈裏的任何一樣食物。
這種平靜的生活結束在了我三十歲那一年,那年我夫人被診斷得了癌症,而且是末期,那時候楓兒才兩歲。我不得已,辭去了工作,帶著夫人四處求醫問藥,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然而夫人的病情還是在一天天惡化下去。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房漏偏逢陰雨天,楓兒也病倒了,不斷的發燒,燒到抽搐,我送她去醫院檢查,結果,居然是血癌!才兩歲的孩子,血癌!當時,對我來說,好像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你能相象到麼?
我沒有作聲,聶天揉揉額頭,仿佛沉浸在往事的回憶裏,這個家夥在我的眼裏從來就是人渣惡魔一個,我並不指望他說的話是真的。不過,看他這副樣子,我還是蠻欣賞他的演技的。
因為城裏的房子已經被我賣掉了,楓兒住進了醫院,我一下子照顧不了兩個人,便把夫人送回老家修養,於是我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那晚,坐在長江邊的堤壩上,看著黑色的江水嘩啦嘩啦的拍打岸頭,我的心裏難受極了。我覺得前途就像這江水一樣黑暗,我覺得我是天下最沒有用的男人,我想到了死,橫豎她們娘倆也是治不活的,也是要死的,不如我就先走一步,早點下黃泉去等她們吧。想著想著,我心一橫,就跳了下去。
長江水你見過的吧,表麵上看起來很平靜,但實際上波濤暗湧,即便是靠近岸邊的水域,下麵也是暗礁漩渦遍布。雖說我從小在江邊長大,可是遊泳的本領卻並不怎麼高明,一跳下去我就被暗流衝的迷失了方向。當時我心中隻有這樣的念頭:這下子好了,一了百了,一切都不用再煩心了。可是誰知道……
聶天說道這忽然停頓了一下,就像說書的人故意調聽眾胃口一樣,不過我可不是什麼忠實聽眾,
我知道,你沒死成,如果你死成了,現在這世上也就少一個禍害了不是?!快點給我往下說!
聶天聽我這麼說,不但一點不生氣,反而笑了,他的臉變得很詭異,
嘿嘿,你絕想不到我遇上了什麼樣的事情。
當我沉入水中,接連喝了幾口水之後,意識自然而然就變得模糊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些奇怪的聲音和圖像忽然進入了我的腦中。
當時我的感覺真是很奇妙,耳畔的水聲不見了,而且人也不再覺得憋悶,好像可以在水中呼吸一樣,那個聲音不停的在我耳邊囈語,那一段時間有多長我無法計算,隻覺得自己的魂魄已經不在這個軀殼內了,然後我看到了一些像幻覺一樣的圖像,他們像海市蜃樓,變幻莫測,那個聲音不停的在問我,最終,我回答了他,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當我醒來時,發覺自己仍舊坐在堤壩上,頭頂上還是月亮星星,身上的衣服是幹幹的,我以為剛才的一切是自己做的一場夢,根本沒有發生過,我隻是在堤壩上睡著了。這時候再想尋短見也沒那股子勇氣了,於是我就回家了。
那支煙已經燃盡了,煙碟裏剩下一支煙頭聶天又點上一支,仍舊放在那裏不抽,我終於忍不住好奇開口問他,
你點了煙又不抽,你這是祭天呢還是祭地啊?
沒祭天也沒祭地,是我在抽煙呀,
聶天笑了,笑容看起來有些無奈,
我隻能用這種方法抽煙,喝酒、吃東西也是一樣。
為什麼?隻有死人才這樣吃東西,你又不是死人!
再往下聽你就知道了。
我奇怪,從外表看聶天完全是個普通人類,唯一不同的隻是他的氣息非常之陰鬱,簡直不像是活人,但他有呼吸,有心跳,甚至連生命光芒都是健康的耀眼亮色,我糊塗了,所幸聶天很快繼續講了下去,
當我回到家裏,天已經亮了,我掛記著還在醫院的楓兒,安頓好夫人之後,就連忙趕回城裏。誰知,一見主治醫生的麵,他就拉住我連連道歉,原來,在我走後,醫院又請了專家為楓兒會診,最後,居然推翻了原先的診斷,楓兒不是得了血癌,隻是患了一種貧血症。一瞬間我又有了夢幻似的的感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就這麼樣,楓兒痊愈出院了,又過了些日子,夫人的病也穩定了下來,我也重新找到了工作,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我仿佛又看到生活的希望。然而,就在我將要把那個晚上的經曆忘掉的時候,那個聲音再次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