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中文,也許他會說出“天生一對璧人”這樣的話來讚賞他們。

司徒月波用嫻熟的德語把目的地告訴給車夫。四輪馬車輕快地擦著地麵,拉著心情不錯的夫妻不快不慢地朝前而去,得得的馬蹄聲規律又悅耳。

靠在司徒月波懷裏,鍾旭興趣盎然地打量著沿途所見的風光,別致的小廣場,生意不錯的酒館,還有散布在各處的咖啡館,維也納的街頭,似乎到處都充滿了輕緩又跳躍的音符,說不出的舒適與悠閑。

轉角時,鍾旭的目光落在了左邊那家露天咖啡室裏,這個時候,那裏的客人很少,鋪著雅致格子布的咖啡桌大都空著,隻有一桌,坐了一個客人。而她的目光,正是被這個唯一的客人給牢牢粘住了——

那個在電梯裏碰到的怪家夥,一動不動坐在桌前,一杯滿滿的咖啡擺在麵前,沒有被動過的跡象。帽簷依然低垂,照那個視線角度來看,這人正盯著他交叉著放在桌上的十指。頂上投下的光線,灑在那身黑衣上,卻帶不出任何溫暖的溫度,反而越顯冰冷。

“老公老公!看那邊!”鍾旭拽了拽司徒月波,回頭指著落在後方的咖啡室,“那個黑衣怪人怎麼會在那裏出現?!”

司徒月波轉過頭仔細一瞅,旋即不以為意地笑道:“也許人家開車過來的,當然比我們的馬車快嘛。”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我總覺得這家夥……”鍾旭又開始執著於自己的“職業病”。

司徒月波故意咳嗽兩聲,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打住!記住我們是來蜜月的!不要瞎猜別人了。”

“知道了!”鍾旭不滿地扭過臉去,天可憐見,要讓她鍾旭對世界上的“異人類”視而不見,真是比讓一個煙鬼戒煙還難!以她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她認定那個黑衣家夥跟大街上走來走去的人類不是同道中人。

帶著小小的遺憾和不愉快,夫妻倆坐著馬車走完內城,然後乘坐司徒月波在奧地利分公司提供的房車往他們位於邁爾靈的旅館開去。

行進在兩側風光似畫的公路上,鍾旭把臉貼在車窗上興衝衝地打量沿途風景,先前那黑衣人帶給她的疑惑與不快早被美景衝刷得幹幹淨淨。

“維也納也是個滿是傳說的地方吧。”鍾旭轉過頭,問自己那見多識廣的丈夫。

司徒月波握著方向盤,邊專注於前方邊說:“嗯。維也納始終也是文化名城。像我們住的邁爾靈,當年哈布斯堡王朝的繼承人曾把一座狩獵別墅建在那裏。所以別看那兒地方小,也是有曆史淵源的呢。”

不得不佩服司徒月波,打死鍾旭也講不出的東西,他信口拈來。

外有異國美景,內有司徒月波這禦用兼職導遊,鍾旭的維也納之旅實在可以給一個滿分,當然,如果他們的車沒有在半途拋錨的話,相信她的好心情會一直持續下去。等到司徒月波修好車子,夫妻倆再快馬加鞭趕回他們下榻的名為“森林”的旅店時,已是深夜時分。

車子尚未停好,兩人已從停在旅店門口的一輛警車和店內隱隱傳出的騷動裏,嗅出了一點不祥的味道。

剛走進店門,便看到一個警察正與癱坐在牆角圓桌前的白發老頭說著什麼,而另一個警察則從通往地窖的側門裏走出,高聲安撫並驅散圍聚在門前的好些看客。

那白發老頭鍾旭是認識的,他就是這旅店的老板,莎碧娜老太太的丈夫。看他此時目光呆滯,細細的雙臂緊抱著走進瘦小的身子,任何一聲稍微大些的響動都會引致他的身體產生一次無意識的顫唞,那神態活脫脫是一隻受驚的老鼠。

看客們紊亂而不安的嚶嗡低語中,突然響起了鐺的一聲,一把金屬湯勺落在地上,彈起老高。偱聲看去,鍾旭他們這才發覺在頂燈已壞的櫃台後的陰暗處,靠牆而立著一個人,那湯勺便是從這人手中脫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