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骷髏,嚎啕大哭:"我尊貴的父親沐浴著天之神跡的盤龍大祭司啊!……是何人如此忤逆於你,孩兒身為托你福澤的小祭師,保護不力,罪該萬死啊……" 這世界上有什麼比活見鬼更恐怖的事情!這人稱自己為小祭師,自稱孩兒,那他不就是盤龍大祭司的兒子!假設盤龍是上古岩畫裏那位,那眼前這位小祭師沒有三萬歲也有兩萬歲了,怎麼可能活到現在,除非他是個鬼魂,還是幾萬年前的老鬼! 汗透的衣衫貼著蘇忻揚的身體遊移,好像被這恐懼賦予了靈魂。她貼近沈睿然的耳朵想說什麼話,卻是舌根發硬,牙齒打戰,再也說不出話來。仿佛整個人都漂浮在虛空中,找不到一絲安穩的著力點。 沈睿然也是一陣暈眩,背脊如被針刺,他怕歸怕,心中卻尚存著一分懷疑。這人的語氣強調怎麼看也不像一個真正的上古人,倒和電視裏現代人飾演的古人念的那種半文半白的台詞差不多。沈睿然想到姐姐和教授生死不明,勇氣漸漸擊敗了恐懼,他慢慢站起,向前跨了一步,猛然擰開電筒直直照向那人,喉管裏擠出一句話:"你是誰!?" 那人渾身一震,回頭看一眼沈睿然,"登登登"連退三步,靠在供桌上按著心口喘氣不停,竟像比沈蘇二人還要害怕。 沈睿然雙頰麵皮一緊,又跨前一步,手中的開山刀護在身前:"說,你到底是誰?" 那人長歎一聲,臉上現出一種視死如歸的神情,很小資情調地念道:"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唉……終於還是給你們找到了,來吧,殺了我去賊祭師盤蛟那裏領賞吧,我寧死也不接受你們的歸心蠱。"他將手中的骷髏朝供桌上一放,雙目一閉說:"尊貴的父親大人,任你那殘忍的兄弟心狠手辣,兒子精奇不會給你丟臉。" 沈睿然越聽越奇,這人嘴裏不但冒出了大祭司盤龍,小祭師精奇,現在又多出個賊祭師盤蛟。這人不但將自己當盤蛟派來追殺他的人,還引頸待戮有條不紊搞得一套一套的。好像說的是大祭司盤龍死後,小祭師精奇的叔叔盤蛟逼迫精奇歸順他,精奇寧死不從。這一幕倒象是中國古代的宮廷鬧劇,明成祖對侄兒建文帝就玩過這一套。難道這一套早在上古時代就被苗族祭師玩過一遍,明成祖不過是撿人家的剩飯?看著眼前這家夥一本正經的樣子,說他是假的吧,他又弄得跟真的似的,說他是真的吧,那他早就該死透了,不應該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麵前。 蘇忻揚看這人麵相並不凶惡,燈光下又有影子,恐懼也就慢慢退潮了,她躲在沈睿然後麵,狐假虎威朝那人喊:"喂,你叫精奇?你是人是鬼?" 那人不限傷感,一副文藝腔:"不錯,我便是大祭司盤龍的兒子小祭師精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侮辱於我,我受命於天,本當是合族正統祭師,你來侮辱我,就不怕遭天譴,被天打雷劈麼。" 老子叫大祭司,兒子就來個小祭師,倒也幹脆!沈睿然又好氣又好笑,想起正事,問那人:"你有沒有暗算過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66_血瑪莉與密林蛇王(20)
那人聽了這話,麵色一凜,嘿嘿冷笑說:"他們冥頑不化,膽敢違背大祭司的訓示,殺他們又算得上什麼暗算了?" "什麼?你殺了他們!"沈睿然眼前頓時泛起林彤和謝羽倒在血泊中的模樣,腦袋嗡地一聲,本來就又累又餓,此刻乍聞噩耗,頓時搖搖欲墜,沈睿然情知不好,眼看自己就有昏倒的趨勢,便閉著雙眼,積攢起最後一分力氣揮舞著手中的開山刀,隻盼將那人嚇走。 "睿然,你怎麼了……" "哈哈,他走火入魔了,天佑我苗家子民啊!" "睿然,救我……救命啊……" 沈睿然恍惚中聽到蘇忻揚尖聲驚叫,那聲音仿佛遠在天邊,向著茫茫宇宙縹緲而去。沈睿然有心無力,眼前發黑,一頭栽倒在地。 "撲通,撲通……"聽得見自己的心跳,沈睿然慢慢睜開眼,世界濃密漆黑得發稠,他好像被嵌入了一塊巨大的墨泥,無盡的黑暗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沈睿然甚至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喪失了視覺還是世界一下子死掉了,他不敢多想死這個字,念頭偶一觸及周身的熱氣都好像要被空氣掠走。 他動了動手指,還好,身體還有知覺。 褲腿上插著的手電還在,沈睿然著亮手電,發現自己就靠在發電機旁躺著,開山刀掉在他身體不遠處,和已經熄滅的半截火把並躺在一起。沈睿然微一沉吟,就明白了先前的情況:自己揮舞開山刀,斬斷了插在發電機上的火把,那個叫做小祭師精奇的人就乘亂擄走了蘇忻揚。 沈睿然牙齒磨得咯咯作響,林彤和謝羽已經慘遭此人毒手,蘇忻揚落到他手裏,肯定是凶手吉少。自己一定要搶在這人下手之前,將蘇忻揚救回來。 想到要和一個在山洞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鬼對抗,沈睿然不禁有點缺乏信心,他把住砍山刀,站起身來。 在這個洞廳裏,除了那一條沿人工小溪通到鋼鐵大門的甬道之外,洞壁上還有其他三個岔道。到底那人是從那一條岔道走的呢? 沈睿然用電筒仔細檢查著地麵,希望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他在一條岔道洞口發現了一粒白色的物事,那裏蘇忻揚嘴裏吐出的口香糖。這個蘇忻揚,關鍵時候並非隻會哭鬧,那樣的情形下還能給同伴留下記號。 沈睿然搶進那個洞口,飛快地奔向另一端,那一端,仿佛就是另一個世界。誰也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什麼結局。有那麼一瞬間,沈睿然覺得自己體內的一切都被統統掏空,自己隻是一具軀殼,或者說是一個沒有軀殼的影子。他真希望這是一個虛幻的夢,真希望山洞的盡頭是個懸崖,自己失足掉下,然後從夢裏驚醒,在鳥語花香的清晨醒來,聽到校園裏清脆的起床號聲。 這個甬道的盡頭也是一扇鐵門,不過這扇門一推就開了。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衝鼻而來。門後麵不出意外,又是一個極大的洞廳。這個洞廳給沈睿然的感覺非常怪異,又像是廚房,又像是屠宰場。一邊的石壁上裝著一排水龍頭,引水的管子深入石壁裏麵,沈睿然估計和原先那個深入牆壁的人工河應該有關聯。另外一邊放著幾隻生鏽的大型煤油爐,煤油爐上方裝著排氣管道,有的爐子上還架著鐵鍋的殘片。 洞廳中央是許多鋼鐵桌子,桌子有抽屜,有的抽屜開著,可惜看到裏麵裝著的刀鋸剪等利器,當然,它們現在也鏽蝕不堪了。沈睿然之所以覺得這裏像屠宰場,還是因為這裏的氣味,黴爛潮濕的味道中夾雜著濃烈的血腥氣。這血腥或許已經有很多年了,但味道卻仿佛越陳越濃鬱。沈睿然他們學校附近有個廢棄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屠宰場,到現在還腥臭不堪。這裏的味道和那兒是一樣的。 很奇怪的是,這個洞廳是封閉的,除了進來的那個地方,沒有別的出口。沈睿然頓時心往下一掉,如果這裏沒有別的出口,那麼,小祭師精奇和蘇忻揚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難道,這個小祭師精奇真的是鬼非人,可以去到人類發現不了的鬼魅空間。嗅著濃重的血腥氣,想到一個陳年老鬼在和自己玩躲貓貓捉迷藏的遊戲,沈睿然不由根根寒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