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個中國幾千年前的老故事。” 安琪聽得兩眼發直,“中國人真厲害。”她大聲說。何麥白眼向天麵有得色道:“那——是一一” “我是說在搞陰謀詭計這方麵。”安琪吃吃地笑。 三虛證主義專家何麥接手的課題是證明虛證主義第二論題:論物理學的虛妄。皮埃爾教授總共提出了七道虛證主義論題,分別對應著數學、物理學、化學、哲學等等。按照皮埃爾的說法,第一道論題已獲得證明,即他已經證明了數學的虛妄性,這也是他努力半生才取得的階段性成果。在皮埃爾教授家中的一間密室裏,何麥見到了一揉厚達幾十厘米的手稿,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幾乎沒人能夠看懂的內容。皮埃爾自創了許多古怪的符號來表述他那些比符號還要古怪的思想,這使得閱讀那些手稿的感覺就如同閱讀天書。何麥在皮埃爾教授指導下,花了一個月時間才半懂不懂地啃完了一小部分,本來老家夥的意思是想讓他通讀全篇的,但後來看到何麥的確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隻好暫時悻悻住手―盡管如此,何麥感覺也仿佛是死過了一回那般難受,那些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古怪符號在他的腦袋裏足足鶯歌燕舞了半個多月才漸漸息聲渺不可聞。直到這時,何麥才明白皮埃爾教授為何會將自己引為同道,原來他那天在課堂上的一通胡謅竟然完全契合了虛證主義的要義,皮埃爾的手稿裏甚至包含有何麥舉的那個有關歐幾裏得幾何學的例子。在這部名為《虛證主義導論之一:論數學的虛妄》的天書裏,皮埃爾站在獨步古今的理論高度上提出了一個劃時代的論點,即數學(它幾乎與人類同樣古老)這門學科其實是徹頭徹尾的假設,什麼數字啦、算法啦、點啦、線啦、麵啦等等,都是出於人們自己的臆想和假設。比方說,對點的定義是“沒有長度和寬度的存在”,而線的定義則是“沒有寬度的存在”。按照皮埃爾的觀點來看,這純粹是胡扯一一既然是定義,就應該從正麵闡述,哪裏能夠用“沒有”這種詞語來作定義呢?難道我們能夠說所謂“物質”就是“非虛無”,或者說所謂“虛無”就是“非物質”嗎?這樣說不是等於沒說嗎?但問題在於,當人們闡述數學的那些最基本公理的時候不得不這樣講,而這恰恰表明數學的確是基於某些無法加以證實的純粹假設性的東西。當然這隻是一些皮毛性的介紹,虛證主義對此有相當完備的闡述,其強大的說服力甚至讓何麥這種神經一向正常的人也對整個數學體係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有個一直得不到完全證明但卻得到眾多事例支持的觀點,即數學與物理學在本質上是相通的,比如說,廣義相對論描述的引力空間其實就是非歐幾何學上的黎曼空間,兩者在性質表現上幾乎沒有任何差別。這當然就從側麵加強了何麥論證第二命題的信心和決心。實際上,皮埃爾之前的研究也是一直循著這條思路進行的―先搜集當今眾多物理學理論的數學基礎,然後挨個論證這個基礎的虛妄性。應該說這個方法的思路並不錯,隻要動搖了這些物理學定律賴以存在的數學理論,也就相當於動搖了定律本身。但是,皮埃爾很快發覺這樣做畢竟是一種間接的方法,說服力還稍嫌不足。因此,皮埃爾教授給何麥提的課題便是直接證明物理學的虛妄。老實說,皮埃爾決定將課題交給何麥的時候是有一些感傷的,他本以為該由自己親自來完成這件事。從道理上講,何麥接手的課題是虛證主義最核』自的部分。由於物理學的基礎地位,一旦證明了物理學的虛妄性,皮埃爾教授夢想一生的虛證主義大廈也就算是建立起來了。皮埃爾自然深知這一點,所以當他做出這番安排的時候,其實已經近於托付衣缽的意思了。要說起來呢,皮埃爾教授不過六十掛零,倒也不用急成這樣,隻是他確實太看重這套理論了,所以才會盡可能地考慮周詳,他怕哪天萬一天妒英才有什麼閃失造成學脈不繼,自己會成為千古罪人。 四皮埃爾教授實驗室最大的特點之一便是無法與臥室嚴格區分,反正臥室裏有的備件,諸如枕頭啊被褥啊之類的東西這裏全有。這倒也不奇怪,因為皮埃爾教授一個月裏有一半以上的時間是睡在工作室裏的。何麥剛來時還不太習慣,但不久之後他也從中發覺了一些好處。比如他可以在工作時間堂而皇之地睡上一覺,理由嘛當然是昨晚思考某個命題太辛苦了,反正他現在說什麼皮埃爾都信,知音嘛,還說啥呢?就像現在,正是上午十點鍾的光景,皮埃爾授課未歸,整個實驗室就成了何麥補磕睡的地方。但是天不遂人願,何麥正做好夢呢―所謂好夢就是指夢裏隻有何麥與安琪兩個人―門突然開了,何麥驚起後發現:來人並不是皮埃爾,而是一個身型壯碩的男子,而此人臉上驚詫的神情更在何麥之上。後來的事情表明這隻不過是一場虛驚,來人是皮埃爾教授的堂侄馬瑞,他有此處的鑰匙,他是來給皮埃爾送支票的。何麥從旁邊漂了一眼那個驚人的數額,馬上從內心更加堅定了為虛證主義事業奮鬥終生的信念。之前何麥的確有些納悶,憑皮埃爾教授一個人發瘋怎麼也不可能建立起這樣一個設施完備的實驗室,原來這個瘋病是家族性的啊。不過出於禮貌,確切地說是出於對支票的禮貌,何麥還是熱情地給馬瑞送上了一杯咖啡。馬瑞矜持地吸了一口放下,探詢地問道:“何麥先生,你是我叔父的學生嗎?” 何麥挺挺腰板說:“我是皮埃爾先生的合作者。” “合作者。”馬瑞低聲重複了一遍,目光快速地從何麥臉上掃過,“你確定自己能理解我叔父的學說嗎?” “這個當然。”何麥臉上顯出麵對真理的肅穆,“自從我和皮埃爾教授合作之後,我們進展很快,今天皮埃爾先生還就兩個問題征詢過我的意見。”何麥倒不完全是在說謊,因為早餐時皮埃爾的確詢問過何麥:“昨天睡得好嗎?蛋撻是否烤老了點?” 馬瑞肅然起敬,“我也為我伯父能夠遇到您這樣的同道者感到高興,請轉告我伯父,他上次要求的那批設施已經到位。” “怎麼不搬進來?” 馬瑞環視了一下這間裝備一流的實驗室,“這裏太小了,連十分之一也放不下的。遵照伯父的要求,我們找了好多地方,最後將設備安放在了俄城的一座廢棄金礦裏,我們將在那裏恭候他的光臨。當然,還有您。” 何麥眼前立馬浮現出俄城四野那壯美又不失旖旎的風光,他覺得如果能再在這樣的背景上點綴一對親密的情侶的身影,那可真的就完美無缺了,“看來需要說明一下,我們是三個人,我們還有一位資深的專家將一同前往。” “這樣更好。我有事要先走一步,請轉告伯父,比爾祝他身體健康―哦,就是我父親。” “比爾,是俄城的比爾爵士嗎?”何麥脫口而出。 “就是他。”馬瑞利索地轉身準備出門。 “這就好辦了。”何麥喃喃而語。 “什麼好辦了?”馬瑞不解地問。 “沒什麼,我隨口說的。你走好。”何麥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現在覺得自己完全理解皮埃爾了,有這麼個世界數得著的富豪兄長做後盾,想玩什麼不行呢?不要說證明什麼虛證主義了,就算想證明太陽圍著地球轉還不是一個三段論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