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倒也顯得很有人情味。
但公安局的老朱沒有到他家來坐。他並不希望天天晚上都有人來家裏,一來影響兒子的學習,二來又要費神應酬。不過政法部門的大小頭頭腦腦誰都來過了,隻有他一個人沒來,倒顯得有點不正常了。現在當領導的新到一地,總有些人要來拜碼頭,這已是規矩了,你想回避也回避不了。可老朱就叫他費琢磨了。他想來想去,覺得隻有兩種可能。要麼老朱是條好漢子,不搞這一套,如果是這樣,我關隱達今後在這裏會有一個真朋友。要麼就是李大坤同他傳達我關某人的指示,叫他多心了,以為我寵信了李大坤,不把他姓朱的放在眼裏,他就不信邪了。關隱達在別的縣管過政法,這公安局的頭兒,多半是武藝弟兄,弄得好就跟你好得不得了,弄不好就叫你難受。他但願老朱是條真正的好漢子。
但到底不能憑自己的願望和運氣去開展工作。他便決定提前聽取政法部門的工作彙報,而且要求每個單位都要談工作方法問題。一來他反正要聽的,二來這樣可以衝淡他同老李的會晤,免得朱克儉生疑。
這天縣領導聯席會散了,他便找政法委書記鄧成國商量,要逐個聽取政法各部門的工作彙報。主要聽兩個方麵,一是過來一段的工作情況;二是今後特別是明年的工作安排,尤其要求各單位好好研究一下工作方法問題。老鄧聽了指示,馬上叫顧秘書打電話通知有關單位,叫他們先準備一下,具體彙報時間到時候再通知。
老鄧說,這顧秘書很不錯的,大學畢業才幾年,學政法的,人又肯上進。我們安排他給關書記當秘書。
顧秘書就拘束地站在那裏,手都沒地方放了。關隱達就說,不錯不錯。又問了些家常話。哪個大學畢業的?家在哪裏?找朋友了嗎?大人都健旺嗎?小顧-一答了。
關隱達也不明說要不要小顧給他當秘書,心想今後有事叫他就是。他還不了解小顧,不能貿然就說行。他自己就是當秘書出身的,知道帶秘書也要慎重。有成事的秘書,也有敗事的秘書。其實他知道縣裏的領導是沒有資格配專職秘書的,可現在下麵任實職的頭兒都帶有秘書。一般縣委書記帶縣委辦的,縣長和常務副縣長帶政府辦的,其他各位領導就帶分管各部門的。大家都帶,你一個人不帶,人家倒以為你嫌幹部水平不行。他也就隻好隨俗。反正這也隻是為了工作,沒有人會說什麼的。而下麵的年輕幹部都把跟領導跑看著很榮耀的事,他也就樂得做個人情了。
事情交待完了,他就提了包準備回自己辦公室去。小顧忙問,關書記有什麼事嗎?關隱達心想這小顧工作到位還挺快的,對他的第一印象就不錯。他這會兒沒什麼事,隻想回辦公室看看有關文件和資料。剛來這裏,兩眼一抹黑,必須盡快熟悉情況。就說,現在沒事,有事我再叫你吧。
回到辦公室,打開抽屜,又看見了肖荃的明信片。“隨君直到夜郎西!”心想自己這麼倒黴,仍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關懷著,也是很幸福的事,應心滿意足了。他很想聽聽她的聲音,遲疑片刻,還是掛了她學校的電話。撥號的時候,他在心裏保佑能掛通。中國的電話怕是隻有學校和醫院的難掛一些。一接通,是一位老太太的聲音,說這會兒正是上課時間,要掛下班掛她家裏吧。也不容他留下一句話,那邊就放了電話。
關隱達心裏很不舒服。北京還中國門戶哩,就這素質。但也不值得往心裏去,仍靜不心來看文件。
中午快下班了,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喊關書記電話。他忙跑了下來。原來是肖荃打來的。他心跳都加劇了,可臉上表情卻盡量平常一些。這裏有縣委辦許多同誌都在看著他。注視領導是一種禮節,這會兒關隱達真想廢了這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