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俯看她悠悠地蕩漾過來,腦子裏才突然蹦出一種感覺:寫她的語言找到了。她簡直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匹綢緞,隨便擺在哪裏,都出色而不另類。
真正的淑女不開車
曉蔓不開車。一個女老板,自己不開車,出門打出租車,似乎少了一點“格調”。但她卻開玩笑說,真正的淑女是不能自己開車的。還“悄悄”地說:“我這老板是假的,這年頭,真正的老板都躲在背後。”
一句話就可以看出曉蔓的性格。如今的深圳,很多人都打腫臉充胖子,開著車還整天向人借錢加油,而她卻說自己這老板名分是“假”的。
夏曉蔓的個子不高,臉清秀而平靜,像一潭湖水,任憑風怎麼吹,也吹不起多少皺紋。
她喜歡穿淺紫色衣服,米色長裙,冬天喜歡圍一條咖啡色的絲巾,把脖子箍得緊緊的,感覺繞了有三四圈。我常常好奇地想,要是有人想暗殺她,隻要把絲巾一拉緊,她就一命嗚呼了。
她的頭發很有光澤,很黑,盤得有點高,像一座小小的蓮花山。她說她從來不染發,不管街上流行什麼發型、什麼發色,都動不了她“一根毫毛”。
愛情和婚姻都是一場夢
夏曉蔓讀初中的時候就跟姐姐到了廣州。姐姐在那邊上班,她在那邊讀書。大專畢業後,她在一家外資企業做行政文員、主管。
一次,老板請客,她陪同。席上,她認識了現在的丈夫。他當時已經是香港一家裝修設計公司老板。那年月,還時興卡拉OK,飯後,他們去了一家歌廳。曉蔓點了一首《選擇》,她跟他合唱。一個重複著“我選擇了你”,一個嘮叨著“你選擇了我”。這個小小的插曲,使兩人的邂逅有了點小資情調。
那段時間,他承接了曉蔓他們公司的裝修任務,並親臨現場坐鎮指揮。也不知怎麼的,兩人接觸了幾次,竟都很有好感。
那是1994年的事了,當時,香港在大陸人心中還有些神秘,能攀上香港年輕老板,也是令人嘖嘖羨慕的事。很快,曉蔓便跟他“私奔”到了深圳。當時,他在深圳有一個辦事處。
曉蔓並沒有去辦事處上班,而是繼續讀書,參加培訓,準備自考中山大學英文本科。她是完美主義者,對文化和高尚格調一直有著追求,總是沒有滿足。她想:以後去香港,想混出個人樣,英文必須精通。
但是,半年後,她一不小心就懷孕了。這次懷孕,基本決定了她以後的命運。在矛盾和驚奇中,她聽從了男友的意見,結婚、生孩子、相夫教子。
陌生和煩躁的日子就這樣一頁一頁地撕了下來。在深圳這樣快節奏的城市,她的日子撕得有些別扭。
她說,孩子出生後,她突然像做了一場夢:前不久還在父母親和姐姐麵前撒嬌,現在怎麼就做媽媽了?從女孩到女人,從大陸姑娘到港商的太太,從有點小孩子氣的少女到一個孩子的媽媽,竟然隻在一瞬間。也許人生也就是如此,一眨眼,就已物是人非。
每當想起婚姻和愛情,想起還有這麼長的寂寞日子,她的心就隱隱地痛,痛得不知道怎麼表達,也不知道誰對誰錯,更不知道哪兒對哪兒錯。
一個少婦的心聲:我的丈夫是雞肋
在辦公室沒坐多久,夏曉蔓就說:“走,我請你喝咖啡。”她不喜歡喝茶,也不愛喝飲料,雖然還沒達到“不在咖啡屋,就在去咖啡屋的路上”那種嗜咖啡如命的狀態,但她說每個白天的生活都跟咖啡有關。
她總是那麼優雅,那麼恬淡,對事物看得那麼獨特。說實話,作為一個男性記者采訪女性的內心感受,我一直擔心寫得不夠細膩。但她卻認為,女性記者容易憑自己的感覺“想當然”,按自己的思維去寫作,而男性記者可能更理性、更透徹些。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可以把你的不安定因素一兩句話就掃得一幹二淨。
按理說,好女人是一所學校,應該有理由也有可能把丈夫調教得很有格調,但她卻說:好女人是一所學校沒錯,好男人是優秀學生也沒錯,但男人成了丈夫之後,就不是學生了,而是雞肋,沒法調教的。由於丈夫是雞肋,婚姻自然也就成了一半雞肋,想讓婚姻永遠有激情是一種奢望。
她說話的口氣和表情多少有點無奈。
把丈夫或婚姻說成是雞肋,真的很特別,很絕。相比之下,錢鍾書的“圍城”理論就顯得有些蒼白和勉強了。
告別後,曉蔓還是那麼一飄二蕩地遊在路上。她柔柔的手指像彈鋼琴似的在空中點擊了一輪,一部車就在她麵前戛然而止。
她做了一個揮手的動作,車就一溜煙拐彎抹角沒有了蹤影,就跟一段當代都市愛情一樣。
情感透視與分析
相愛容易相處難。曉蔓和丈夫並非沒有愛情基礎,當初還愛得挺激烈而浪漫,否則,也不會很快就從廣州“私奔”到深圳。她最大的心理矛盾就是:丈夫本身雖然不壞,但自己跟他卻“壓根兒就不是同類人”。
優雅女人普遍有一個通病,那就是總認為丈夫必須是具有貴族氣質的,風度不凡的。其實,這都是太理想化的思維。在中國,尤其是在大陸,真正像英倫那樣的貴族還沒有幾個。殊不知,誕生一個富豪,隻要幾年甚至幾個月的時間,但誕生一個貴族,卻要三代人的綜合文化積澱,以及環境的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