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舜華原以為顏二丫會安靜下來,畢竟從有限的幾次接觸來看,她這個新上任的二姐十分地崇拜顏家宗婦武淑媛,甚至曾經悄悄地跟她說過,“將來長大以後,希望能夠有大伯娘一半厲害就好了”的話語。
隻是沒有想到的是,顏二丫卻愣是站在原地,高昂著頭,少女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大伯娘,我不服!您是最最講道理最最公正的人,我請您評評理。家裏家外的事情嫂子都不做我沒資格評論,我們跟小妮兒經常被她打罵也都算了,誰讓做小姑的都皮糙肉厚,做女兒的就該她管教。
但是,憑什麼她三番四次地汙蔑小丫偷錢?女子的名譽大於天,小丫就算才七歲,也是女娃娃,將來也是要嫁人的。她做嫂子的不維護妹妹的名譽,反而成天在村裏村外說小丫是個手腳不幹淨的,這是什麼道理?”
顏二丫性烈如火,武淑媛是知道的,因此也曉得如果不讓她一吐為快,那麼恐怕小妮子真的不會心服口服。
更何況,所有事情的起因,也確實是糾結在顏小丫是否偷錢這一個關鍵點上,因此她挑了挑眉,並不說話,隻是看向了方柔娘。
方柔娘被看得心裏直打鼓,武淑媛給了她很大的心理壓力,開口就有些中氣不足,“我有好幾次都看見她從我房間裏拿了錢出來,我又沒有給過她錢,她不是偷來的又是哪來的,難道是大風刮來的?”
顏二丫嗤笑,“你還好意思說你從來沒有給過錢,哼。別說話含含糊糊的,到底是看沒看見?時辰地點,還有到底幾次,我們一次一次來,今天不講清楚這事,將你潑給小丫身上的髒水給洗去,咱們就沒完。”
十歲的小姑娘正如雨後的小樹苗,開始抽條長高,青翠欲滴,雖然麵無表情,卻齜了齜牙,雪白的牙齒閃閃發亮,猶如利刃,讓方柔娘心裏一突,戾氣頓生。
“我說一句你能頂上十幾二十句,你一直在說我這個長嫂如何如何,但是你就是這麼當小姑的嗎?我再怎麼樣也是你的嫂子,有錯沒錯自然有長輩與你兄長教導,要你來指手畫腳?!”
顏二丫再一次嗤笑,“講不講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那也得看麵對的是什麼人。要是長者不慈不孝,那就莫要怪晚輩不敬不愛,更不要怪熟悉內情的人對你另眼相待。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秤,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裏清楚。”
方柔娘想起了往事,臉色瞬間雪白,下意識地看向了對麵沉默不語的顏昭明,正想著拉下臉來委屈求助,就被顏二丫的放聲大哭給嚇得將話語卡在喉嚨裏。
“哇……大伯娘,小丫因為受了這樣的羞辱,前幾日投河自盡差點沒命,救回家之後嫂子她沒擔心反而是在院子裏嘀咕,‘為什麼老天爺不將這個手腳不幹不淨的人給收回去’,我親耳聽見了。
您說有這樣做人長嫂的嗎?我娘總是勸我們要敬著她,即使她做錯了事也要忍著她讓著她,因為這不是我們做妹妹的所能置喙的。
好,可以,我們就當神仙一樣敬著她供著她。可是就因為她年長,做錯了事就可以不用罰嗎?小孩子做錯事那是情有可原天真可愛,大人不分對錯那就是蠻橫無理不可理喻。即使是看在哥哥的份上,看在小妮兒的份上,也沒有百日千日日日都讓我們做小的相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