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
他在被子底下握了握拳,終究是隱忍下來,聲音平靜地問她。
“沒想什麼。你到底要問什麼問題?說吧,能回答我就回答了,省得你總是在私底下糾結來糾結去的。”
顏舜華當然不會傻到告訴他,剛剛正在考慮兩人的戀愛進度是快了還是慢了的問題,隻是搖頭岔開話題。
沈靖淵抿唇,凝視她半晌,才有些泄氣道,“就是剛剛的問題。你到底是在想什麼?為什麼每一次總像是丟了魂那樣?簡直就像是活在另外的世界裏,將周身的所有一切都隔絕在外,自成空間,讓人碰觸不能。”
這讓他覺得,她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完全消失不見,即便窮極一生,他都不會有辦法再次遇見她。
這樣的感覺讓他內心非常煎熬。
這一回,顏舜華是完全聽明白他的問題了,也正是因為明白他的意思,故而沉默了下來。
這恰好是她能回答卻又沒法真的徹底回答他的問題。即便兩人最後真的到了夫妻一體如膠似漆的親|密地步,要告訴他她的來曆也是需要莫大勇氣的。
而如今,坦白來說,她沒有辦法立刻開口,就已經證明了她並不認為兩人已經到了那等徹底交心的地步。
換句話而言,她並沒有全身心地信賴於他。
她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保持了沉默。沈靖淵同樣也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反應所隱含的意思,因此坐在床|上看著她,初時如坐針氈,爾後身體僵硬。心涼如水。
兩人相對無言。
顏舜華突然覺得這個瞬間是如此的漫長,猶如心裏突然瘋狂地長滿了野草,又在某個刹那全都枯萎化為灰燼,盡數消散在無邊無際的荒野裏。
那漫天揚起的顆粒,遮天蔽日,讓人忐忑,心悸。晦澀。繼而是長久的難堪以及狼狽。
她知道如果她不處理好這個問題,恐怕兩人剛剛建立起來的戀愛關係恐怕會舉步維艱,她知道自己必須開口說些什麼。不管是打個哈哈轉移話題或者胡編亂造敷衍塞責還是破釜沉舟和盤托出,她都必須張嘴說話。
可是看著那雙愈來愈沉寂的眼睛,她就是沒有辦法說謊或者是開玩笑,隻是說真話。卻也有違她一貫以來的行事準則。
這裏並不是現代。如果仍在自己的時空,不管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即便她不能處理,也還可以交給親朋好友以及交付於法律,甚至萬不得已,也可以在網上曝光。讓世人心裏頭的那一杆稱給量一量,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在這裏,她不說人生地不熟。有父母也有手足,有親朋也有故舊。可是她並不認為自己真的完完全全融入了這個世界。她對如今這個時空的風俗民情並沒有太多深入透徹的觀察,對這個大慶朝的整體風貌架構掌權階級的大致秉性更是一知半解十竅九通。
對外界不夠融入也不夠了解,如今的身心狀況也有待發育,更別提還有個記憶尚未完全恢複的隱患問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