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經曆你從前的委屈狼狽,不曾旁觀他從前的喝斥無視,但是我能很肯定一點,就在剛才的最後那個時刻,父親頓悟了與你有關的東西。”
沈靖淵有一位非常遲鈍的父親,處理與他之間的父子關係時,做法很幼稚,追根究底,她猜恐怕與性情有關。
“什麼?”
沈靖淵下意識地看向她問道。
顏舜華笑了笑,站起來,終於走過去,坐到了他的腿上,抱了抱他。
“我真怕你不理我,一直自己呆在看不見的黑暗世界中。你知道嗎?那樣的你讓我很害怕。”
感覺到他雙手微緊,顏舜華在他額頭烙下一個吻。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感覺到,當時他看向你的眼祖驚愕不已,夾雜著難以言表的心痛與慌亂。要不然,他也不會連劍都棄了,轉身就跑,這不符合他一直以來的作風不是嗎?
人都是會老的,有些人表麵上長成了大人,可是內心裏一直都住著一個孩子的靈魂。做事隻憑好惡,言行全憑感覺。
我猜,興許就是某個關鍵時刻或者時間段,他對你的感覺出了錯,而你的反應與周圍人的反應都沒能及時糾正他感覺的偏差,所以才會使得你們之間的關係越鬧越僵,一發不可收拾。
父子之間沒有隔夜仇,一旦有了隔閡,三言兩語是沒法說立刻清楚的。何況你成長之後,恐怕也沒有嚐試要跟他說清楚。”
父子猶如陌路,這樣的情形不是沒有,但是在講究麵子的世家,沈越檠與沈靖淵之間關係僵得人盡皆知,這其實是件挺奇怪的事情。
畢竟,麵和心不和常見,心不和麵更不和,在牽扯繁多的世家,還是挺讓人驚訝的。
如果接連有人幹預,結果還是這樣的話,那麼其中的意思就可深可淺了。
深的是肯定有人引導布局,為的就是讓他們父子反目成仇,從內部入手,一舉瓦解定國公府。淺的話,便是沈越檠自身被保護得太好了,至今都還活得像個孩子,尤其是在對待沈靖淵上麵,非常地情緒化,簡單化。
偏偏沈靖淵呢,少時被傷得深了,離家久了,即便成長為有擔當的人,也懶得去深究。
再勇敢有擔當的人,也不會願意去揭自己的傷疤,明知道會流血受傷,還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找麻煩。
如此痛苦,還不如得過且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暫時平安無事,興許就一下子活到頭了,壓根就不用去愁什麼解決辦法。
沈靖淵被她的分析震撼得心神失守,茫然不知所措。
顏舜華沉默了一會兒,讓他慢慢消化自己的猜測,然後才又接著往下說。
“父親他呢,對弟弟妹妹都不會大發雷霆,對你卻時不時就大動幹戈,雖然很傷感情,但是反過來說,這也證明他真的很在乎你,不是嗎?
如果真的不在乎你,他應該從頭到尾都無視你的存在才對。
但是他卻知道你小時候偷|奸|耍滑,沒能第一時間就背會論語。
他剛才看見女扮男裝的我之後,第一反應不是你不應當在列祖列宗麵前與外人拉拉扯扯,而是著重於當時女扮男裝的我的性別上。”
這是非常小的細節,但是細節反映的卻是人心。